前段时间爆出一个新闻,余秀华恋爱了,男友是比他小14岁的杨槠策。
评论一片哗然。
有人震惊,谁这么有勇气选择这段恋爱。
有人质疑,这个小男友肯定想蹭热度。
有人不看好,让余秀华小心点。
一段恋爱为何引发这么大风波,这一切还得从余秀华这个不普通的女性讲起。
她是继海子之后中国又一现象级诗人,2015年年初,她的《月光落在左手上》一经发售,便迅速售空。
销量突破十万册,成为20年来中国销量最高的诗集。
书中一首名为《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诗,因其辛辣、生猛、直击人心的用词,在社交网络上被转载一百万次,迅速刷爆朋友圈。
各路媒体争相报道,诗的作者余秀华迅速被大众熟知,成了当之无愧的网络红人。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位诗人竟是一名农村妇女,并且是一位脑瘫患者。
曾有一部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拍出了她这半生的故事。
《摇摇晃晃的人间》
余秀华,1976年生于湖北省横店村,因出生时倒产、缺氧造成小脑神经失调。
虽然智力没有问题,但这导致她四肢不协调、口齿不清。
六岁之前,她是爬着看这个世界的。
六岁之后,学会走路,她便摇摇晃晃穿过农舍,路过庄稼。
摇摇晃晃地走在人间,而搀扶她的拐杖便是诗歌。
年幼时为治好她的病,父母带她辗转沙洋、荆门、钟祥、武汉等地求医,医治无望。
又求神问佛,皆归结于她上”辈子做了坏事”。
这些话让年幼的余秀华怀疑自己作恶多端,这辈子是来受罚赎罪。
读完高中的余秀华便辍学在家,19岁时经人介绍认识了大自己12岁的尹世平。
尹世平一贫如洗,愿意做上门女婿。
余秀华父母觉得尹世平身体健康,又不嫌弃女儿身患残疾,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后半生能够幸福,于是同意他入赘。
在这场包办的婚姻下,悲剧真正拉开了序幕。
1998年,余秀华写下第一首诗《印痕》,2009年她正式开始写诗。
尹世平看她在电脑前写诗觉得烦,她看尹世平坐在那也觉得烦。
精神世界毫无交流的两人经常吵架,只有尹世平在外打工时才能相安无事。
尹世平说他在外打工,余秀华从来不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他一个月往家里打一次。
余秀华说伊世平在家时,她出去割草,下雨天道路泥泞路滑从不去接,反而在她摔倒时嘲笑她。
尹世平对着镜头控诉余秀华:晚上夫妻同房,她不同意还张嘴要钱。
而在余秀华的诗《我养的小狗,名叫小巫》中提到尹世平在外打工时与别的女人去跳舞、发生性关系。
尹世平却将此事拿来炫耀,羞辱余秀华不会jiao床,像个死人一样。
在这首诗中,还有另外几句描述尹世平喝酒之后,揪起她的头发往墙上磕的情形:
两个人生活在两个世界,强行碰撞让余秀华觉得伤身伤心。
她想摆脱这段婚姻,但是没有钱。
丈夫打来的钱从来到不了她手里,平常买些小东西只能张嘴问父母要。
余秀华不想依靠别人,她想自食其力。
听别人说讨饭能发财,她便跑到荆门学讨饭。
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她心底的想法:
“觉得父母老了,丈夫靠不住,儿子以后有自己的家,自己无依无靠的感觉。如果还想活下去的话,我想我迟早会有这一天。”
余秀华买了一只瓷碗,跟着几个老头看他们怎么讨饭。
从天桥下来,顺着步行街一直走。
看着白须老头对着东来西往的人磕头又磕头。
但是余秀华只会站着要饭,不会跪着要饭,她不下跪。
因为还没到那一步,因为她还能生活。
如果真的沦落到那一步,她说她会跪下。
乞讨失败,余秀华返回老家。
经历这么多,她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不写诗能怎么办?她无望的说。
诗是她唯一的朋友,是她的慰藉,也是她逃离桎梏的出口。
2014年,经伯乐推荐,《诗刊》发表了余秀华诗作。
2015年年初,《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引爆网络。
《锵锵三人行》专门开设了一期谈论余秀华,文学学者许子东大赞余秀华:
生猛,直击人心,生命力蓬勃!
2015年1月,余秀华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出版;同年2月,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出版。
余秀华获邀出席各类诗歌研讨会、颁奖礼以及访谈节目。
此时的余秀华觉得很惶恐,停摆四十年的命运巨轮陡然加速将她推高。
她不知这会将她推向何方,也不知会不会把她摔得粉身碎骨。
大众给她贴上“脑瘫女诗人”的标签,她的残疾被挖出来搁置在路中央,接受赞美,也接受鞭打。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出名了。
成名是机会是一个契机:她有钱了,可以赡养父母,可以抚养儿子。
深埋已久的想法,破土而出,轰然枝伸蔓展,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那就是离婚!
此时再不离婚,是不是活到八十岁都无法解脱这个从开始便是错误的婚姻?
然而成名是枷锁也是一个包袱:她一有钱便抛弃了二十年来,不嫌弃她残疾的发夫。
余秀华提出离婚,尹世平不同意,父母怕余秀华名声受损,也从中阻挠。
“怪我自己太有想法了”,余秀华感叹道。
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在那首《梦见雪》里有这样几句直接击中了我:
此刻我有多个分身,一个在梦里看你飘动
一个在梦里的梦里随你飘动
还有一个,耐心地把这飘动按住
然而梦里洁白的雪怎敌得过现实中浑浊的污。
在这场离婚拉锯战中,尹世平提出了他的条件:给钱!
图为尹世平跟余秀华通电话提出离婚条件
数次争吵摩擦之后,余秀华同意给尹世平15万。
2015年12月14日双方协议离婚,这一天距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还有十天。
手握离婚证的两人坐上同一辆回程的车。
尹世平说余秀华脑壳笨,起诉到法院离婚要交诉讼费。
余秀华说尹世平是老鬼,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像余秀华母亲对余秀华说,“你说你亏了,他说他亏了,也不知道哪个亏了。”
离婚那一晚,余秀华的母亲在院外偷偷地抹泪。
如果说母亲是这场婚姻的始作俑者,但谁能否认她的初衷是好的?
因为没有治好女儿的病,她一生觉得亏欠想尽力弥补。
余秀华有时表现出如少女般的稚气与烂漫,也源于父母从小对她的保护。
北大见面会调侃女粉丝
母亲最怕的是这漫漫人生路无法陪她一直走下去。
她总归是要找个伴的。
2015年,余秀华参加完读者见面会返回老家,此时母亲咳嗽一个多月,在医院确诊患上癌症。
母亲查出癌症后,她未在镜头前掉下一滴泪。
她应对突发的巨变,是害怕,是惶恐,是恨不得替母亲受罪的心。
她病了,不多久要永远离开女儿——这是后来母亲在两人离婚后哭的那么伤心的原因。
2016年母亲逝世后,余秀华依旧在家门口那张摇晃的小桌子上,对着电脑一只手指打字写诗。
她说:“我有一种凄凉的感觉,我真的是一个人了吗?”
其他夫妻朝夕相处,当分别时总是那么痛楚强烈。
而自己的婚姻真正可悲之处在于,离婚后没有实感,因为从未爱过。
而深爱的母亲,她又失去了。
影片最后她读起她的诗《栀子花开》:
反正是绚烂,反正是到来
反正是背负慢慢凋残的孤独:耀眼的孤独
义无反顾的孤独
之后的余秀华笔耕不辍。
2016年,她的第三本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出版发售。
2018年,散文集《无端欢喜》问世。
2019年的年初,推出首部自传体小说集《且在人间》。
当初那场“余秀华热”早已降温变凉,我困惑于人类为何要写诗读诗?
大概是因为当面对自我失语时,诗歌是抵达自我的载体和途径。
除了温饱的维持,作为人更应该活得体面。
余秀华让我真正意识到生命个体的伟大。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这大概是她最好的写照。
天地之大,囿于方寸之间。昼夜苦痛,身陷俗世之中。
然而她的诗如一点火掀起燎原之势,又如一瓢水浇灭万里之浪。
这样的余秀华,活得勇敢、自信、热烈。
她本就不传统,我们又何必拿陈旧的一套去质疑她的爱情。
最后送大家余秀华那句:
但是我谢谢那些深深伤害过我的人们
也谢谢我自己:为每一次遇见不变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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