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研究北京中产咋活咋想,已经到了觉得朋友圈人人中产的地步。 现在想起来,我评价一个人中不中产,多半依据他们朋友圈所展示出来的“生活方式”——那些露营时找小山坡扎营做饭的,那些买一身lululemon去假草坪上打飞盘的,那些没事在胡同里骑小布自行车的,应该都是有钱有闲,才能来干这事儿吧? 从麦肯锡到胡润,大家对中国中产的收入定义众说纷纭。而如今的“中产”,已经脱离了它的本意,变成了一个更泛化的文化身份认同:用于指代那些看起来更光鲜、更会玩的人。 换句话说,我们早就习惯用“消费什么”而非“挣多少钱”去识别“中产”。 而这几年,潮水退去后我才发现,某位朋友圈展示面非常丰富,被我顺理成章划为“中产”的朋友,这个月工资到账可能还没过万。 “看了工资单,才知道平时都是‘精致穷’,有一堆生活方式,但真没什么资产。“ 把视线从朋友圈转移到现实生活中,我突然发现,有一群人,才是闷声真中产。 理发师、健身教练、房产中介……他们是服务业者,是广泛意义上的“蓝领”,为崇尚精致生活方式的中产、精英服务。他们普遍没有耀眼的学历,致富之路没别的,就是花足了在一个行业立足的1万小时。 当你发现你的理发师穿的是巴黎世家,开着跑车来给你剪头,你自然会陷入一种错位——为啥服务我的比我有钱这么多? 这些“蓝领中产”告诉你:真干活,才是最挣钱的。 Lee 33岁 月入最高20万 我从18岁开始当学徒,至今从业15年了,来北京也快14年了。刚开始在小区的社区理发店给大爷大妈剪头,月入4000。现在我每个月要接待大概300位客人,年入80万左右。 我每周一单休,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理发店,从早上11点到晚上快10点,每天工作大概11个小时。因为每天上班客人都排得很满,最多的一天要服务17位客人,所以我工作时间基本不吃饭不休息,上班前吃个早午餐,第二顿就要等晚上下班之后再吃了。 我剪一个头的价位,从开始的150、200、280、360……到2018年涨到了500块。从那一年开始,我的客人已经接不过来了,也开始有了月入10万的时候。 所以我的高收入并不是单价高,完全是用很长的工作时间挣来的。我的客人多,也是十几年一剪刀一剪刀给留住的。零几年的时候,连大众点评都不流行,完全靠在实体店里做出口碑。 Lee的美发工具 尽管辛苦,但我其实很享受这种状态,因为我直到今天还对理发有着很大的好奇心。手工活带来的误差,会使同样的发型在不同的人身上有千差万别的效果,很神秘。 要做一个专业的美发师,不是说你技术上可以做到45度提拉发片就行了,还要求你有审美,有见识,有更广泛的涉猎。只有技术没有视野,设计就会受到局限,路也就走不远。 所以在疫情之前的几年,我都保持着3个月左右就自费出国游玩一次的频率,去了十几个国家。多出去走走,就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同,审美提升了,也会投射到工作中。 我有很多老顾客,会在他们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刻来做头发。比如有的客人谈恋爱了,快结婚了,甚至小孩出生后的第一次理发,都会来找我。 我有一位认识很久很久的客人,每个月都来剪头,每次来都带一瓶红酒,剪完头发就和我在店里聊聊天喝喝酒。他公司上市、新店开幕、新书发布,都会来剪一次头发,完成一种仪式感。 在我还月入4000块的时候,就遇到不少现在的老客了。他们当时有的还在上学,有的刚刚毕业。这五年十年,我和客人们彼此见证着都变得越来越好,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某点评app上,一位顾客对某位熟识tony的评价 我现在还在租房住,一个月八九千的老破小,没买房,因为喜欢的房子还买不起。一个月加上房租,总开销两三万打住了。出于爱好买过一两块名表,买了一辆大几十万的跑车,没有花消费能力之外的钱。 现在我就希望自己过得小资一点,能说走就走,想买就买,足够了。我不去追求更奢华的消费习惯,这样如果有一天挣不了这么多钱了,我也不会失落。 我没什么野心,只想要享受工作和生活带给我的快乐。我最害怕的是某一天自己不喜欢剪头了,纯粹是为了活着而工作,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如果问我跟十年前相比有什么变化,我只能说现在有了特别强的自信心。可以有底气地说,我在北京这十几年没有白白浪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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