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家移民到蒙特利尔五年,没吃过法国大餐。忽一日,有朋自中国来。抵蒙特利尔的当晚便去领略了当地的夜生活。第二天黄昏,打电话来说想吃法国大餐。这便让我和先生费了周折。到蒙特利尔的日子多是自己在家炮制中餐。最大的享受也就是去唐人街吃早茶。法国大餐?门儿在哪儿都不知道。于是问了当地朋友。他说去BOSHOP街,那里餐馆又多又好,LEMESDESOLIVER不错,可是很贵,一瓶红酒在百八十刀。要么你去SHERBROOKEALEX,也不错,还让带酒,价格也便宜很多。
问国内的朋友,他们说要吃就吃地道的。出国一次不容易。吃法国大餐的机会也不多,也许终生一次也说不定。于是先生去订了位。在八月的夜晚,先生正式了一次,穿上了长裤长衫。我也穿上了久违的高跟鞋,长裙。 八点我们准时落了座,一共八个人。
第一件麻烦是点菜。他们以为我们会,我们以为他们会,结果都不会。菜单来了,全是法语,更不会。就叫来白衬衫黑马夹的侍者老头儿,侍者用有浓重法语口音的英语,详细介绍了七道菜式,什么菠菜上面有米饭,米饭上面有鱼肉,什么菲利普牛肉,总之都没吃过。正当大家商量不休时,年老者说话了,他说还商量什么,不是七道菜吗?全叫上。大家分着吃。经验最重要了,都吃了,就都知道了。于是我们对侍者说,七道,全叫。红光满面的侍者放声大笑,全叫?全叫!
七道菜很快就来了。不是每个人一盘,而是象吃中餐一样摆在桌中间。三个女士用刀叉分,不管大小,一律八份。小羊腿,小牛排,甚至一片茶肠。菜全了,可还不知叫什么,老者就叫来侍者,直截了当问价钱,七道菜从27刀起,到38刀结束,侍者就告诉我们这个27,那个38。侍者高兴,我们也高兴,并不觉得不懂法国大餐有什么难堪。国内的朋友就聊他们去前苏联怎样,去欧洲怎样,趣事多多,笑话多多。忽然有人手机响,原来手机都漫游了。
通吃了法国大餐后,我们又叫了法国蜗牛。这可是法国菜的特色菜。蜗牛来了,盛在一个小小的瓷碗里,瓷碗里平均放着七只小蜗牛。有人说蜗牛下面还有一些象蛋羹一样的东西,老者说也分了。一声令下,刀叉就去分割——没想到硬碰硬,那看上去象蛋羹一样的东西是瓷碗的一部分,这是一个特为烹调蜗牛制作的小瓷碗,上面有七个小孔,小蜗牛就卧在里面。只因上面满是调料,显得象蛋羹一样了。
众人于是又大笑,说又长了见识。
想想十八九岁时感叹人生有那么多第一次,到三十岁时以为把“第一次”用完了,没想到第一次这么多,没完!
走出餐馆时,祖国亲人一一向白衬衫黑马夹的侍者道别,他们已经学会一两句法语了。
在夏风漾溢的晚上依依不舍地告别,忽然觉得我们生活在蒙特利尔的五年,反而没有他们的五天来的精彩。人往往得到的就不再珍惜。住在蒙特利尔,反而不再去寻找它的最佳处,这就是我们的误区,人类的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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