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四驱车 热爱远行 热爱未知的自由
热爱驾照
一次与唐师曾聊天,说到吉普这个东西,他认为吉普其实从根本上改变了你的生命方式,你可以不走别人为你设定的柏油路,而是可以冲下路基,走那些根本不是路的地方,你的生命由此而生动立体而有难度。而,男人总是喜欢有难度的事情。
在柴达木粗砺的戈壁,在扎什伦布直射的日光里,在日喀则冰人的夜雨中,在唐古拉海拨5000的山口,在敦煌一地的黄沙之上,一部黑色的切诺基和一颗自由躁动的心,那个敞着车窗穿着小背心猛踩油门的家伙就是我。这些是我在中国最幸福的时光,它们构成我生命的质感。
当初大包袱二包袱地来加拿大之前,我就和老婆说,不想过得那么局促仓惶,低声下气地过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就弄上辆车拎上你和儿子出门横穿整个加国,到洛基山撒野去,然后就爱谁谁了。加上一个玩车的哥们充满艳羡地对我说:北美都是大型的SUV!
9月刚到蒙城,时差还乱着就四处去问怎么获得魁省的驾照,从房东的饭桌上抄到一张华文报,胡乱按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得知驾校名为"老赵”,我的第一张北美驾照比任何一件事都启动的早。在忙乱而无序的日子里,每周三次去驾校上理论课成了生活中的重要内容。讲课的黄老师语速不紧不慢,身形锁销,腰上总挂着中一大串钥匙,挺吓人的。由于课是6次一个循环的,所以小黄也跟着循环,从他的状态判断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小黄教的不坏,那些满大街形状各异功能不同的牌子和信号灯逐渐清晰起来,应该说对于这个国家文化的认知是从这些街道和标牌切入的。
在这里开车是个体制化的东西,在这个大机器上规则甚多,每个链条之间咬合符合逻辑,每个细节都是精确的,一切按步就班不徐不急,从这里可以相当地反观出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的行为方式和人们的思维方式。简单地说,这事儿像加国人干的。这很有趣,在中国开车,规则搭建的框架经常是被挑衅和戏噱的对象,在京津这样的大城市开车的人要么战战兢兢要么不管不顾,成熟的驾车者更多时侯是郁闷,也少不了说几句脏话。而违章并成功地逃避惩罚也给人以莫名的快感。这同样与中国破坏与建设并行,规则变数迅速,人们急于攫取的社会气氛有关。简单的说,这些事像现在中国人干的。
停牌及其连带的右手规则是个体系中的亮点,不断地起步停车的过程中,极大地降低了危险系数和事故的可能性。而任何完美的体制都是需要人去遵守,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完美的人也不少。在学交规的日子里,无论是行人闯灯还是猛男超速也时常出现,小黄说:这里被吊照的最普遍原因是酗酒和吸毒,都是自己作的。即使有无懈可击的体制也没有无懈可击的执行,但要想拿驾照这块地盘上的规矩是一定要心知肚明。
看上去学交规是件枯燥的事情,你要记住无数个标志、数字以及"你可以,你不可以,你必须,你应该,你将被起诉为不适当驾驶”的条文。而如果你从理解文化的角度去看这些东西,其实也挺好玩。课上了一圈,考期也排在眼前了。令人兴奋的是这里考交规竟然可以用我的中文母语来考,虽然小黄提醒我们这些题是越南华侨翻译的,会有些让你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后来才知道,多个国家的人在这里考驾照笔试都有用母语的福气,对于有些识字不多的英法为母语的人还可以听着录音来考,这也算是人文关怀吧。
考试原则上是不限时的,有些想碰运气的人真能耗上它半天。我的考题号是E。64道题错了两道,我想是自己对母语理解有了问题。
路考时间在一个月之后,让人兴奋的"补钟”就此开始,虽然每次要倒三辆地铁跑到南岸去。自恃在中国单车去过很多荒凉险峻之地,也能在大城市混乱的自由市场里从容穿行,所以真的对当地人开车技术不以为然。事情不是这样。
地铁站对面,在银灰色TOYOTA教练车里坐着威猛的张教练,话不多,胆大。上来就让我坐到驾驶座上,一挥手便上路了。车近考区周边的地区,他开始不断的地挑我的毛病还踩了我几脚刹车,从这时起我感觉到从建立规则到适应并成为习惯是需要时间的。我是那天最后一个练车的人,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万圣节,我们的车子就在一种鬼异的气氛里孤独地起步停车。可能是天生好车,脑子还行,两个小时下来,自觉有些起色。回程张教练让我一路开着上了高速,他不断提醒我时速要100,周围的车飞掠而过,在100的时速下,他开始校正我之前的想法,他说:"很多国内来的人觉得这里的车好开,老外不如我们。其实不然,尤其是高速上的技术人家比我们好得多,每辆车都是时速一百多,跟车距离只有2秒,车流密度又大,如果手潮换线都别想。这是一个在车轮上运行的国家,孩子们从小就是车里长大的,这是不一样的。”在蒙特利尔灿烂的夜色里,我在北美第一次驾车。
此后又练了两次车,最后一次是在路考的前一天,正赶上地铁工人罢工,张教练在临分手时给了我一句话:肯定过。
路在考在第二天早上8点多,考官是个高大严谨的当地人,看起来一团和气又充满原则,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Piere。从南岸SAAQ的停车厂往考区方向有左右两条路,向左通往的考线相对容易,向右会有些难度。在路口前,我听到的口令是"turn right”。我心想,也好,就来点刺激的。红绿灯再度右转之后,先是一个前方道路变窄,必须打灯变道,接着是四面停牌路口,若干个doubelcheck路口,30公里限速,平行扒车,红绿灯左右转之后大规模的换线,在一个红灯之后我的车要左转,车快到路中时,我突然注意到对面两车直行而来,一脚刹车踩下去,我感觉到在我刹车的瞬间考官的脚也紧跟着踩了副刹车。我这脚刹车要是没有,后果是一把就fail掉。过了这个路口,考官也放松了警惕兜了两个圈子便让我往回开了,车子仆定,piere对我说:你过了。
记得在随后拍驾照相的时候,我整理了一下头发, 问那个满脸笑容的白人老太太"c’est bon?”她说"c’est bon.”算一下,这一天是我到蒙城的两个月零三天。窗外在罢工,几个小时之内没地铁坐,而我的心情出奇的好。
真的热爱驾照,对我来说,它通向的是一种生活方式。还是那句话,如果那一天不想过了,就弄上辆道奇公羊的大皮卡,带上所有的散碎银两和老婆孩子,玩遍整个北美,花光所有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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