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主义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确定的事物结构和价值,人们可以凭借自己的理性去发现它,找到一个普遍的、完美的答案。但浪漫主义却相信一个民族的文化要依靠自己的天性去创造,只有人才能随意地创造事物,但这种创造不是在普遍的理性框架之中,而是各个民族独特的历史环境。 赫尔德开创了德国的文化民族主义传统,但这一文化民族主义并非与世界主义相冲突,恰恰相反,其构成了普世文明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赫尔德相信,一个美好的世界,乃是由各种不同的多样性所构成。每个人是独特的,每个民族也是独特的,世界就是由各种多样性组成的大花园。没有一个民族是上帝选定的地球民族。 以赛亚•柏林如此概括赫尔德的思想:“作为一个人,他应该说出他认为是真的真理。对每个人而言,他所相信的真理都是绝对正确的。 多样的色彩构成了万花筒般的世界,但没有人能够看到全部的世界,没有人能看到全部的森林,只有上帝能够看到整个宇宙。人,由于属于特定的群体,生活在特定的区域,他们不可能看到整个宇宙。每个时代都有它特定的理想。” 赫尔德所说的民族文化独特性不是以排斥、抗衡人类文明的普遍性为前提,而是一种普世文明下的文化自觉。每一个民族文化都有其独特性,它们构成了整个世界的多样性,但又共享同一个世界文明,普遍性存在于特殊性之中,而非特殊性之上。 赫尔德是一个文化民族主义者,但同时又是一个世界主义者,他在世界文明的大背景中思考民族文化的独特性,在各民族文化的多元存在之中瞻望世界文明的共同前景。 与赫尔德心心相通的以赛亚•柏林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后代:一方面是浪漫主义的继承人,拒绝单一,相信人的创造性,另一方面,仍然相信有一种绝对普遍的价值观,仍然属于某种确定的传统。” 以赫尔德为代表的早期德国浪漫主义者,他们并非是时人所误解的文化相对主义者,而是真正的文化多元主义者。 文化相对主义认为不同的文化价值没有可比较的通约性,因而也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任何的“好”都是相对的、局部的,只有对个别民族的“好”,没有普遍的人类的“好”。 而文化多元主义则承认人类的普遍价值,但在不同的历史文化脉络之中,普世文明会有不同的文化形式和具体表现。离开了民族文化的根基,普世文明便成为无本之源。文化相对主义往前跨越一步,便是尼采式的虚无主义。而文化多元主义则可以与启蒙的普世价值兼容共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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