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通奸”行为的法规,几十年来首次得到执行。一项过失俨然成了重罪。再加上较底层的官员,尤其是在中国那些结构臃肿的国企内部,开始纷纷利用反腐运动的严打态势,告发自己的上级官员,为自己开拓升职机遇,从而让这套规则开始变得得不偿失起来。 2013年底,针对政府官员的一连串警察搜捕、公开封禁和新命令,那些在以往的商务洽谈中必不可缺的营业场所纷纷关闭。我最初以为,这场扫黄运动将像其他许多运动一样,仅限于北京和上海地区,然后再加其他几处关键城市,比如素以性产业出名的东莞,该地区在去年2月份时就曾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严打扫黄。 在分别联络过成都、重庆、唐山、石家庄和哈尔滨的熟人后,我发现了一个共通的现象:官员们害怕被人看见出现在那些之前被视为贵客的场所。多年来形成的生意形态,而今却成了一项危险的消遣,至少随便一名与政府有裙带关系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可是最初又是哪些因素把他们吸引到那里去的呢? 中国饭局上的劝酒,是评判生意伙伴的绝佳机会。因为大家信奉“酒后吐真言”。图片来自纽约时报。 美酒、美食和性爱,都是乐事。但是在中国,饭局与妓院文化却早已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了乐趣,只是一种主要用来与其他男性建立生意关系的商务工具。 这种工具带着一股令人发噱的幼稚感,尽管参与其中的大部分男性都已人到中年。划酒拳、咸猪手、低俗段子,还有以试探他人弱点――无论是在喝酒还是女人方面――为乐,都是其中的常态。人类学家庄思博(John Osburg)曾用了数年时间与四川成都的富人群体来往,为自己的著作《焦虑的财富:中国新富阶层的金钱与道德》(Anxious Wealth: Money and Morality Among China’s New Rich)收集素材。他告诉我说:“这些活动就像初中生开的派对一样――只是多了酒和小姐。” 在私下的闲聊中,许多商人都确认,整个过程通常劳心劳力,令人厌烦。(在此我将庄思博的主要研究对象――黑社会成员也囊括在广泛意义下的商业人士类别中;犯罪、生意和政府,在中国的关系往往密不可分)尤其是在大城市以外的地区,鲜有哪家他们涉足的娱乐场所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实际上,里面常见的是汗迹斑斑的脏床单,以及上世纪70年代风格的鲜花图案墙纸,就像这些截取自三流丑闻视频中的图片所显示的那样。在时髦一些的娱乐场所里,则会挂着一些镶在金色画框中的西方美女。没完没了的应酬十分消耗体力;我以前的那位老板,总是宁可搭乘火车,而不愿乘坐飞机,因为火车上的软卧能让他在连着“应酬”了两三个晚上后,难得地休息一下。 但是他们前往这些地方, 并非一味是为了寻欢作乐。一切只是为了增进业务关系和私人交情,借助触犯禁忌与相互袒露自我的力量——至少假装存在着这样的事,在男性同胞之间形成一种牵绊,这能让大家觉得那些潜在的生意伙伴跟自己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去年5月份,在北京市郊一间烟雾缭绕的餐馆里,我跟一位朋友的表兄郭先生(Guo,化名)碰面,受到了他热情洋溢的接待。他从事的是工业级空调及空气净化器的销售工作,主要以虚高的价格出售给地方政府。“你知道吧,一直以来,”他用一口充满激情的英语对我说,“我想开拓业务,我(从政府)约个人出来,我们一起喝了酒,我们一起去了个好地方,我们叫了小姐,他认为我是个爽快的人,我知道他是个喜欢小姐的人,我们成了朋友。成交!” 在一定程度上,这种经验的力量源自双方一同违反禁忌时所共同感受到的快感,有一种分享秘密的感觉。就像学校里一起逃学的男生一样,一起干坏事能很快加深感情。这就像2011年,在中国的网络上迅速流传的一句话:“给老板做一百件好事,不如跟老板做一件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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