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报道记者和专栏记者不同,他们永远在讲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让自己成为故事的主角是极为罕见的。但是加拿大广播公司法语部记者米歇尔.拉布莱克(Michel Labrecque)不久前这样做了。他讲的是自己几个月前突然中风的事。 他说,之所以决定把自己的私事拿来做报道素材,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的事发生在很多人身上。平均每十分钟就有一个加拿大人突发脑血管意外(cerebrovascular accident,即CVA),每四个患者就有一人死亡。即使是痊愈的人,相当一部分人的大脑也会受到损害,留下永久的后遗症。拉布莱克属于少数幸运者。他完全康复了,已经重返工作岗位。他希望通过分享这次个人经历,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警惕这个无声的杀手。 发病 今年年初的一天,拉布莱克一家三口从魁北克城开车回蒙特利尔。离家还有几十公里时,他的左边头部突然剧痛,就让妻子尚塔尔开车。穿过进城的隧道时,他说话开始混乱。尚塔尔叫他笑一下,他竟然做不到。尚塔尔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加速往医院开。拉布莱克很快陷入昏迷,右边身体无法动弹。 高血压患者比较容易中风,肥胖,不运动和吸烟也是诱发因素。但它之所以被称作“脑血管意外”,是因为它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拉布莱克还不到中风高发年龄,而且一向身体健康,血压、血脂和胆固醇都正常。发病三五天前,他觉得有点头痛,除此以外没有任何预兆。 中风发生后,大脑以每分钟失去190万个神经元的速度“熄灭”,因此及时获得治疗是救命的关键。拉布莱克说,多亏妻子有这方面的常识,而且反应迅速。如果他那天是一个人开车,可能就没命了。如果他们从魁北克城晚出发一个多小时,发病时正好在半路上,即使被抢救过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左侧:一部分大脑的供血已经中断。右侧:血栓被移除后。CHUM/Radio-Canada 抢救 中风可以因脑血管破裂引起(出血性脑中风),也可以因脑血管堵塞引起(缺血性脑中风)。拉布莱克属于后一种情况。医生给他注射了一种溶解血栓的强力药物。如果抢救及时,血栓溶解疗法的治愈率接近40%。但是它对拉布莱克却没有发生作用。他被迅速转送到蒙特利尔市圣母医院(Hôpital Notre-Dame),这里有一个享有世界声誉的血管神经中心。 拉布莱克在这里接受了比血栓溶解疗法更先进的血栓移除手术。主治医生阿兰.韦尔用一根导管和一个气囊伸进血管深处,取出血栓。韦尔医生幽默地自比管道工,只不过他的工具比疏通下水道用的要精巧和昂贵得多,一旦失败,后果也严重得多。 韦尔医生。Radio-Canada/Michel Labrecque 韦尔医生说,他初见拉布莱克时,后者昏迷不醒,半身不遂。现在拉布莱克精神抖擞地回来采访他,作为医生,没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了。矫正发音的吉莱娜.特吕多医生也说,拉布莱克是她的“精神奖金”,因为在她的患者中,没有多少人能重回原先的工作岗位。尤其是作为一个电台记者,记忆和语言能力不能有一点欠缺。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拉布莱克的身体恢复得相当快。一个星期后,他就被转到一家康复医院去了。一个月后,他出院回家休养,只是定期回医院治疗和检查。但是另一场考验正在等着他。 心理冲击 回家后不久,拉布莱克有一天又开始头痛。尽管是虚惊一场,但是他心里似乎有个警报器再也关不上了。害怕再次中风的焦虑感时刻缠绕着他。他感到精疲力尽,却无法控制自己。圣母医院的血管神经专家朗迪耶告诉他,这种心理反应是正常的。中风就像是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遭到攻击,即使身体没有受伤,心理上也受到巨大的冲击。患者发生焦虑甚至抑郁并不罕见。 要经过好几个星期的努力和心理医生的帮助,拉布莱克才走出了这场“心理上的龙卷风”。随着夏天的到来,恐惧和焦虑逐渐消退。 在经历了一个觉得天格外蓝、花格外香的“狂喜阶段”后,他的生活渐渐回归正常。但是与死神擦肩而过就像是一次严重警告,还是让拉布莱克的心态和生活习惯有所改变。他戒了烟,接受了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衰老的事实。 为挑战后遗症自己作曲 拉布莱克多年来喜欢音乐。但是中风后,他发现自己忘记了大部分过去熟悉的歌词,一些吉他和弦也不会弹了。他因此决定自己为这篇关于中风经历的报道写配乐。他开玩笑说,他不会拿这个去申请明年的音乐奖的,这只是他对中风后遗症的一个小小的挑战,或者报复。 米歇尔.拉布莱克曾担任加拿大广播公司驻南美记者。他也曾去印度和中国采访,以这两个国家为题分别制作了系列报道《Le réveil d’un géant》(2004)和《L’éveil du drago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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