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船杀人 2011年6月16日,智利海域,杀1人 刘贵夺秘密串联持续了半个月。赵木成每天仍旧按时收拾好钓具,把鱼钩沉到平静的海里。 “那天晚上,我下钩没多久,鱿鱼就咬了钩,钓起来之后,我想起有把新鱼刀,刚磨过,溜尖溜尖的,放在前甲板。取完回来,看见一个人趴在船舱口聊天,是刘贵夺。 看我拿刀过来,刘贵夺说,你刀挺好,你借我看看,借我使使,使使一会儿再给你。借完之后他才跟我说,‘一会儿劫船,你参不参加?’ 听是劫船,我说‘不参加’,他又说,‘劫完船之后,肯定有不听话的,把救生筏打开,把他们扔到里面,之后联系别的船过来接,咱们开船回家’。我说‘看看吧,我胆儿不行,干不了这个’。他说行,拿着鱼刀走了。 回到钓鱼那位置,当时我也害怕,因为我知道一会儿肯定要劫船,我也不敢去告诉谁,我不知道谁和他是一伙的,我只能在那块瞅,那阵儿瞅谁谁像跟他一伙的。 知道大副、二副肯定不能是,轮机长肯定不能是,都是船长的人,但是离我太远了,我不可能上那块去找他们,太明显了。 当时我身边就没有商量的,全是船员,他们也都在那儿装样子,鱼刀都收到了跟前。 一会儿黄金波出来了,他那几天因为贫血还是低血糖,晕倒了,好几天没干活,我看他穿立正(整齐)了,把鞋什么都穿上。我说你干什么,他没搭理我,直接上船长室去了,不一会儿刘贵夺他们几个也上去了,我一看就知道什么事儿了。 船上的大灯很亮,晃得人眼睛疼,船长室啥情况我也看不到。他们进去不一会儿,刘贵夺就在那儿喊,告诉(大家)起锚,告诉收钩,之后当时也都起了,因为不知道到底是船长还是啥(的命令),我们都起了。 舷梯,就是往二层甲板爬梯子那块,一边一个人在那儿守着,拿把刀,那阵儿都知道出事儿了。 之后像大副、二副,还有大车这帮人,(这些船长的人),他们就上去了,手上什么也没拿,上去之后就劝那帮人,告诉‘想回家咱也不用这样,说一声咱回去就完事儿了’。 反正我就听着这句话,我知道出事儿了就上前面大甲板去了。 具体刘贵夺说什么我没听清,因为当时发动机一开噪音挺大。后来二副把船就启动了,开始收锚,就在收锚那段时间,大师傅,做饭那个老夏,拿把刀上去了,嚷嚷,‘这帮小逼崽子还想劫船’。 我听见他们在船长室喊叫,刘贵夺喊‘放倒、放倒’,几声过后就没了动静。 我第一次知道厨师夏琦勇之死的具体情况,是在一年之前,在朋友发来的寥寥几页案件材料当中: 2011年6月16日23时许,刘贵夺先指使黄金波、王鹏破坏船上的通讯设备、定位系统,安排姜晓龙等人把守舷梯,随即伙同包德、双喜等人持 刀、棍闯入船长室,用刀捅棍打等方式控制船长,威逼其返航。厨师老夏发觉情况有变,提刀上来解救,进入船长室后,后背中了此前已与之结仇的船员姜晓龙两 刀,老夏反身抓住刀刃,争夺中被铁棍打断左腿,跪倒在地,姜晓龙一刀捅进胸腔,又在脖颈上抹了两刀。刘贵夺补刀后,指挥其他人将老夏扔进了大海。 “过一会儿,黄金波下了舷梯,从右边过来,问我‘有烟没’,递烟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一个劲地抖,他说,‘老夏死了’。” 讲述完这段经历,赵木成又勾着手,在兜里寻找着香烟。 “黄金波在我那呆了一会,怎么走的我都没看着。过了一会儿,姜晓龙站在二层甲板喊我,说‘小赵’——他比我大10岁,管我叫小赵——‘你上来一 趟’。我也不知道啥事儿,磨磨蹭蹭地往上走,他告诉我说,‘小赵,你上屋睡觉去吧,没有事儿,那谁没了,明天早晨你开始做饭’。 我说好,然后上去了,正好拖鞋在二层甲板放着,一看全是血,我想拉倒,就没穿,光脚进去了。脱了雨衣水裤,进屋躺着,想着以后怎么办,睡不着,胡思乱想。” “往回走”与“那家伙装X” “我住的是个12人间,其他人慢慢都回来了,没什么太大反应,反正都挺沉默,脱衣服。老船员包宝成,他说‘没一个人就没一个人,回去就说刮海里了,给鱼带下去了,海上常有的事,这玩意儿回去很好解释。’我看刘贵夺也没吱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坐在那儿收拾鞋袜。 从那会儿开始,感觉刘贵夺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事发后船长李承权被迫用卫星导航设定返航路线,并由王鹏掌舵返航。 “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往回跑,打算绕到夏威夷那块,再一路往西,如果顺利,大概50天返回中国。劫船的时候,刘贵夺他们就把通讯设备拆了,第二 天又收了所有的鱼刀,救生筏拿钢筋绑死,4个人一班,每天拿把刀轮流走岗,看着船长、大副和二副他们,不让他们乱动。刘贵夺那伙人有9个,主要是他和内蒙 古人包德管事儿。” 刘贵夺举事团伙随后稍有扩大,基本维持11人的规模。刘贵夺掌控局面,但团伙内的6名内蒙古籍船员实际上听从包德的指挥。 黄金波扮演的是刘贵夺的亲信、随从的角色。黄金波只有19岁,是跟赵木成、刘贵夺年龄相近且年龄最小的一个。 “黄金波是(内蒙古自治区)牙克石人,挺高挺瘦,看起来还是个小孩,我忘了是听谁说过,黄金波在北京有家,有车有房,条件很好,但他说自己从小有个海员梦。上了船之后,黄金波学会了抽烟,刘贵夺就把自己的烟给他了,也没提过钱的事。 刚上船那会儿,我还以为刘贵夺带那么多烟,是想在海上卖烟挣点钱。 刘贵夺对黄金波有点像大哥,黄金波很服他。 每次他们那伙人开会,刘贵夺说话的时候,黄金波就拿笔记本记。 刚往回走,大家都挺紧张,后来的十几天其实挺轻松。心想着就要回家了,很高兴,没个人就没个人,就说刮海里了,让鱼带下去了,海上常有的事,反正好解释。 慢慢的,其他船员开始喝酒、打牌,一说老夏,都说‘那家伙装逼’。 还剩十几天就回去了,我心里也挺轻松其实,那会儿反正也不钓鱼,每天天没亮,我就到货舱里,拿蔬菜、面条、鱼肉,还有猪肉,都是速冻的,反正就那么回事,随便搞搞。” 从出事时起,船长李承权就被刘贵夺举事团伙看管。 剿灭管理层 2011年7月20日左右,夏威夷以西海域,杀9人 “老夏死了有二十多天,刘贵夺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他只跟他那伙人聚一堆,说这说那,还不让其他人说悄悄话。那时候刘贵夺,我看出来,反正疑心 很重,一会儿说‘那几个没啥事儿捅咕捅咕在后边’,一会说‘这几个人在那聚堆说话不敢大声了,害怕让人听见’。其实没啥,他们都是船长叫上船的大连老乡, 原本关系就好,总在一块。 再加上听着一点风儿,说要把他们(劫船的一伙儿)绑起来。不知道谁偷偷说,二副他们打算把劫船的一伙人绑了,回去向公司邀功。而且那段时间,船的油耗变大了,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辅机也没了几个,刘贵夺很紧张,‘妈的到底咋回事?’反正骂来骂去的。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听刘贵夺的?论年龄、论体格,都轮不到他。” 如果赵木成像我一样也身在事外,并且看到案件材料当中的记录,一定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刘贵夺借以让船员们服从的,并非强力,而是冷酷、多疑与某种似以凶险为乐的“机谋”。 案件材料中记载:在刘贵夺怀疑轮机长温斗故意破坏船上设备、阻挠其劫船回国的时候,最初策划劫船的同伙之一薄福军向刘贵夺告密,“他们要造反,还要拉我一起”。 当刘贵夺进一步追问时,薄福军为“造反团伙”说了几句话,刘贵夺感觉“薄福军叛变我们了”。 “那天12点多(北京时间)天就亮了,我醒了,醒来之后就躺那块儿抽烟。当时倒没有什么异样,从出事开始,上面的12人间人就不多,在屋里待的 时候也少,那天我看见好几个床上没有人。这时候刘成建进来了,问有没有人醒着,醒了出去一趟。瞅瞅我没放声,他之后掉头就出去了。四五分钟他又进来了,还 问有没人醒着,我下铺的刘刚醒了,问啥事儿啊?告诉‘你出来一趟,没有事儿,帮个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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