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岛电业码头 出狱时赵木成29岁,女朋友去了上海,断了联系。 “什么都没有了,得从头开始,如果没那件事,我也不会现在这么惨。没去过她家找她。找不到,不想找。就算去也没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现在更达不到她的要求了。她在大城市待着,看得又多了,更麻烦。所以我现在一点儿不想找。” 在我采访赵木成的时候,每到下午5点钟,他便催促着要离开。 “我得回家给我妈做饭去。她在一个工厂做工,挺辛苦。她这个人呐,不干活的时候浑身疼,哪儿都不舒服,一干活全好了。” 母亲如今不允许赵木成出远门,晚上也得按时回家,他答应母亲,今后再也不会离开家乡。 几天之后,我站在“鲁荣渔2682号”出发的石岛电业码头,仔细辨认着各种渔船的型号。 当地人说,“鱿鱼钓儿”太累,钱又少,船员只能从内陆招。码头里停靠着近百艘各式渔船,船员们有的在装卸货物、收拾渔网,有的蹲坐在垃圾桶旁玩 着扑克,一车车海鲜驶出港口,一车车冰块倒进将要出海的渔船里。你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码头,但是,也许那是种坚不可摧的秩序。 在靠海一侧的地方,停靠着一艘锈迹斑斑的渔船,对比照片,它和鲁荣渔2682号是同一型号。我跳了上去。渔船看来已经废弃很久,遍地散落着连霉 菌也已经死掉的垃圾,从船头走到船尾,我只用了四十多步,然后绕到右侧舷梯,爬上船长室,地上散落着几本《知音》,控制台右侧放着水杯、洗洁精,还有一页 塑封过的、韩国海警散发的提醒手册。控制台左侧,赫然堆着一叠黄色的冥币。 后侧的船员寝室里,已经空空如也,侧面的墙上写着“万能的父”,低矮的棚顶画着女人的裸体。 走出船员室时我注意到门上的留言,“走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拜拜。” 我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以为别人即使不像自己一样对世界安之若素,也不会离经叛道到哪里去,并在庸常的时日里养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见解:平平常常是人生的常态。 但是在太平洋上,或者说世界的某个深处,事情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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