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加拿大移民申请终于批下来了,她的几个老伙伴都说她运气好。 一是,我把妈妈的移民申请递上去之后,加拿大移民局就宣布暂停父母团聚移民申请了;二是,或许是因为上一条原因,突然妈妈这批申请以一种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批了下来。所以妈妈的几个老伙伴在望洋兴叹之余只能是连连感叹妈妈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妈妈的运气很好,从她年轻的时候就已现出端倪。年轻的时候我妈妈嫁给了我爸爸,我爸爸是军人,当年嫁给军官那就相当于现在嫁给了“高帅富”;妈妈有两个孩子,我和我哥哥,我是女孩儿,哥哥既然是哥哥当然就是男孩儿,“儿女双全”这词儿在以后的几十年里都是一个罕见的词儿啦,直至近日开放“二胎”,这个词儿才又开始小心翼翼地绕过各种“独生子女”的大孩儿,悄悄地出现在适龄女子的词汇中。 我第一次亲身震撼感受妈妈的运气好,是在九零年代初,当时彩票刚刚兴起,最受欢迎的是一种我现在还记得叫“有奖有息,月月开”的储蓄有奖存款,妈妈一听有奖,还没等银行营业员介绍完,就立即把我们家有限的存款全部投入到无限的这种月月都充满了希望的有奖存款“运动”中了。 妈妈存完钱后的第一次开奖,我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周末,我陪妈妈逛街,到了银行门口,开奖的号码写在一张大红纸上,张贴在银行门口的墙上,妈妈在摸遍所有可能的地方确定没有找到纸和笔后,让我和她一起把四、五等奖的几个号码记下来,我当时出于偷懒就说:“记那么小的奖干什么?中了也就几块钱,浪费我的脑细胞,要记我就记......二等奖!” 二等奖?我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记二等奖?为什么不记一等奖?这种后悔的情绪跟随了我好几年,因为我一直把妈妈那次只中了二等奖而不是一等奖固执地认为是我当年记下的是二等奖的号码,而不是一等奖的号码。 就像每次我看球,我常常会在中国队失利的时候去上个厕所,并固执地认为如果中国队赢了全部原因都是因为我去上的那个厕所。 呵呵。不过二等奖也非常不错了,五千块人民币,那可是在九零年代初呀。 妈妈的好运气伴随了她的一生。 并从中国伴随到了加拿大。 先从她和我爸爸坐上从中国飞往加拿大的飞机说起吧。 我的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尤其爸爸腿脚不方便,为了他们在飞机上可以坐得舒服一些,我加多了两百大刀,给他们买了经济舱第一排的位置。 算着日期,算着时间,妈妈的飞机要起飞了,一边脑补着爸爸妈妈上飞机的画面,一边我像当年后悔没有记下一等奖的号码那样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给爸爸妈妈买个商务舱呢?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呀。怎么熬呀。 去机场接爸爸妈妈时,我的天呀。太神奇了。完全出于意料,七八十岁的爸爸妈妈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居然神采飞扬,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没等我问,妈妈面对一脸疑惑,好奇的我,迫不及待地巴拉巴拉了起来。 话说爸爸妈妈到了首都机场,托运行李的时候,被告知由于原来的飞机发生故障临时换了一架飞机,我给爸爸妈妈特意买的经济舱头排座位就没有了,妈妈虽然情绪上有点小沮丧和小失落,但是受党教育多年的爸爸妈妈发扬了高风亮节的精神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接过了登机牌。 上了飞机后,腿脚不方便的爸爸只能半躺半坐在经济舱狭窄的座位上,怎么也扣不上安全带,空姐,空少轮番上场帮忙也无济于事,于是空少似乎做错了什么似的很愧疚地对我爸爸说:实在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你去头等舱就坐? 知道我的爸爸是怎么回答的吗?“不去!” 对,你没听错,我爸爸响亮地回答不去,空少更加小心翼翼地问我爸爸为什么? 爸爸说:“我还有个老伴儿,我去头等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各位听到没有?看到没有?什么“国民老公”“国民男票”和我爸爸一比是不是全都弱爆了? 空少表示这个要去请示一下领导,空少刚一离开位置,妈妈立即和爸爸说:“德瓦里希(PS:俄语“亲爱的”),一会儿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吧,头等舱多贵呀,我不去!我就坐这儿,挺好的!” 坐爸爸旁边的一个帅哥忍不住插话了:“这样升舱是不需要花一分钱的。”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就应该知道了。 妈妈躺在头等舱舒适宽大的座位上,品味着美味的熏鲑鱼,美梦连连地想:“这国际长途的飞机很舒服嘛。看来以后还可以多飞几次。” 毫无疑问,这次又是妈妈那挡都挡不住的无敌好运气呀。 这么好的运气,不得不说一句:没办法!实在是人品太好了——应该是妈妈的善良闪耀的光芒照亮了好运气前进的方向! 妈妈的善良在善良的加拿大的土地上更是找到了机会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家门前有两个美丽的小湖,我给它们起了个私名:大小天湖。 天湖每到春夏秋都落满了雁鹅,妈妈每天都要去湖边看望雁鹅们,甚至还给其中好几只雁鹅起了名字。我都奇怪妈妈是怎么区分出在我眼里长得一模一样的雁鹅谁是谁的? 深秋了,雁鹅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南方飞走了。 一天,妈妈从湖边回来后,眼睛红红地,和我们说她非常喜欢的一只小雁鹅死了,蜷缩在湖边,更让人心疼的是这只小雁鹅的伴侣,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半步不离。 有时候不停地用嘴去触碰已经不再有知觉无法回应他的同伴僵硬的身体,仿佛是催促他:快起来呀,大队伍都走远了。 有时候又安静地窝在伴侣的身旁,似乎在低声对伴侣说:别怕,没关系,我陪你。 说到这儿,妈妈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就不光是为他们感到悲伤难过了,妈妈更多的是焦急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妈妈也把死去的小雁鹅埋在了我们家的后院,可是这只小雁鹅的伴侣还是每天都在雁鹅死去的地方徘徊,寻找,久久从未离开。 有时候,伸长脖子对着天空嘶哑地叫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呼唤小雁鹅? 更多的时候,他就那么默默地站在湖边,守着幽谧的安静的湖。 快下雪了,几乎所有的雁鹅都往南方飞去了,妈妈每天心疼地跑去湖边,狠心地哄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乖乖呀,不要傻呀,快飞吧,要下雪了,你会冻死的呀。” 雁鹅听不懂妈妈的话,被妈妈赶的东躲西闪,实在不行就在湖面上盘旋,但始终没有离开我家门前的湖边。 很快冬天到了,开始下雪了。 下雪的那天,小雁鹅没有来,后来也一直没有再来了。 看着每天和小雁鹅一样忧伤,更为小雁鹅焦急的妈妈,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劝妈妈:“现在很多雁鹅冬天都不往南方飞了,没关系的,他们饿不死也冻不死的。” 善良的妈妈为小雁鹅难过担心了一个冬天,整个冬天,妈妈时常都回去天湖边看看小雁鹅有没有回来。 不过,我相信妈妈的善良一定会照耀着好运气守护者小雁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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