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历史上,有一宗骇人听闻的罪案至今未能破解。那就是著名的黑色大丽花杀人事件(Black Dahlia)。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具自腰部被一分为二的青年女性尸体。而且尸体被摆放成了相当奇怪的姿势——面部朝上,双臂上举,肘部弯曲,两腿笔直伸展打开60°以上,任何第一次看到现场的人,恐怕都会有这种感觉——“她不曾被当做人来对待,而更接近于物品。” 无论如何,当意识到这是尸体而非模型后,贝蒂夫人马上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并迅速就近报警。警方赶到后做了更详细的检查: 1、头部内陷式骨折,面部多处淤伤,嘴部自嘴角向两边割开,下颌骨与咬合肌均被切断,伤口直至耳垂,该伤口使得被害人面部看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如同大笑的小丑。 2、上半身有被捆绑的痕迹,有多处烟头烫伤和锯齿状切割伤,右侧乳房几乎被切除,多根手指骨折,还有几个指甲被拔掉。 3、脚踝处有被捆绑的伤痕,伤痕面积大,伤口自下向上翻起,被害人可能被倒吊过。下半身包括子宫在内许多脏器消失。 4、不排除死者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切开的。体内血液基本被放尽,尸体内外全部被用水清洗过,甚至曾被冰冻。 由于尸体被清洗和冷藏后丢弃,有效线索非常少,立案后,警方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在周边排查凶手,寻找目击证人,但所获寥寥。神奇的是,竟然还有超过30人来自首,说自己是嫌疑人,耗费了大量警力去查证,同样一无所获。 被害人的身份反而很快得到了确证: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在那个还没有DNA检测和计算机数据库的年代,确认受害者身份仅有的几种手段之一就是依赖于指纹,很幸运的,在受害者少女时曾经因为未成年饮酒被捕,也因此留下了指纹。 他们找到了她。 她的名字是伊莉莎白·肖特(Elizabeth Short)。 在遭到这种非人的折磨之前,她是一个成长于单亲家庭之中的普通女孩。父亲为了逃避债务假装跳河自杀,抛弃整个家去了加州,直到多年后才与妻子联系希望复合,但被妻子拒绝。她在五个孩子的大家庭中长大,母亲要操持家里的一切,很难时刻顾及她的想法和心情。 (前排小女孩为伊丽莎白) 16岁时,她辍学去迈阿密当了服务生。因为外形甜美又年轻可爱,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灿烂的一段时光。少女时期的她有两个梦想:嫁给一名军人(最好是空军)以及成为一名演艺界明星。 19岁,为了实现自己的演员梦,她独自前往加州投奔父亲。 这是她少女时代因未成年饮酒被捕时拍摄的案底照,侧脸特别有古典美。但是看生活照更容易觉得可亲。她身上具有上世纪中期美国式佳丽的所有特征:微微长过膝盖的中裙,圆润的肩头,一头浓密的卷发围绕着一张苍白的脸,深色的口红饱满的涂了一圈。 搬去加州没多久,由于父亲看不惯她和军人们整天混在一起,她不满父亲抛弃家里,父女正式决裂。她也确实一度接近了自己想要的那种光鲜亮丽的演艺圈,但很快就因为个人原因而不了了之。在这之后,伊丽莎白依旧沉溺于酒精、夜场和男人们的追求所带来的廉价快乐之中,仿佛就要这么堕落下去。直到她遇到了未婚夫马特·戈登(Matt Gordon)——一如她少女时代梦想过的一样,是个军人,是飞行员,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英雄。 他们订婚了。 这是伊丽莎白一生仅有的一次真正的恋爱。 这段故事是怎么展开的,我们早已无从考证,唯一能找到的资料是在她写给自己母亲的信中,伊丽莎白说两人是一见钟情,戈登上校“十分完美,与其他人不同”,并且告诉母亲对方已经向她求婚。但当时是二战,对方被派驻到海外,她全心全意等着对方平安归来。 可戈登上校不曾回来。 事实上,伊丽莎白等到的是由未婚夫母亲亲自发来的电报,证实了对方已经阵亡的消息。 得知未婚夫的死讯后,伊丽莎白回归了之前那种堕落的生活。应该说比以前更甚,不仅仅是调情,她用身体作为代价去向任何一个对她有“兴趣”的男人换取食物、酒、香烟、衣物乃至一张可以过夜的床,有证据表明她也曾经偶尔卖淫来挣一点生活费。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悼念未婚夫,她开始表现出了对黑色的极度热爱,她把头发染成黑色,穿黑色的丝袜,黑色的内衣,黑色的鞋子,用黑色的包。她周围的人开始称呼她“黑色大丽花”。在她生命的最后半年,她居无定所,得过且过……根本不在乎今晚睡在哪里,身边是什么人……换而言之,她自己松开了安全绳,明知下面是悬崖,还是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1947年1月8日,她认识的一个男人收到了伊丽莎白寄来的一封信,信上说她已经去了芝加哥并尝试作一名时装模特——这是她生前写过的最后一封信;1月9日,一名叫罗伯特·曼利的推销员开车送她到去往芝加哥的长途汽车站——这也是贝蒂生前最后一次被人看到,她说她要去芝加哥看她的姐姐,但是没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坐上那趟长途车。 就在这时候,谋杀发生了。 伊丽莎白非常符合变态杀人狂的偏好:漂亮,落单,需要钱,没有戒心,和亲友没有固定联系,没有很强的反抗能力。事实上,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她本人已经失踪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但是没有人向警方报案。 她在短暂的一生中,时刻希望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渴望被爱,但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真正关心她,连她失踪都没人在乎。 而在那个她最后出现过的长途汽车站的行李寄存处,她的遗物里仍然保留着记录未婚夫戈登死亡的报纸,到死为止,她都无法从未婚夫的死中解脱出来。 她一生过得凄惨,很大程度是她自身性格的原因,但至少在她心中某处,必定还是纯净而柔软的。 她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即便如此,我们也可能永远找不到凶手了:他应该已经去世。我们甚至无法推测他到底对伊丽莎白做了多少残忍的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活生生的遭受折磨,不知道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想起了离开故乡时空气中的气味,还是送别未婚夫时两人终于不得不松开的手。 洛杉矶警方在案件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不断跟进。 (当时提取的指纹证物) 和伊丽莎白最后见面的曼利一度被列为嫌疑人,在他出现精神失常被送进精神病院之后,医生对他使用了吐真剂,但反而证明了曼利的清白。 1986年,64岁的曼利因意外坠落身亡。 随着时光推移,警方也认为凶手已死,遂搁置了后续调查。这个案子也极有可能将永远成为悬案。 而70年快过去了,伊丽莎白的墓前,依然会有人偶尔放上鲜花。 她的故事被搬上了银幕,画成了画,甚至有人模仿她被切开嘴角的遗容化妆。人们痴迷于“黑色大丽花”这个意象本身带来的那种邪恶又不详的浪漫感,一次次去消费她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但其实,伊丽莎白的遗容,比任何生者为了个性而强做的痛苦表情都要狰狞太多。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而去死的。她甚至没有闭上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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