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生活在纽约的阴影中的华人姑娘。 不久前,日报的记者找到了她们,聆听了一下她们的故事。 初见刘薇(化名)时,她只露出了一个侧脸,轮廓瘦削,深陷的眼窝里带着一抹憔悴的阴影。当她得意地谈起自己前几天刚抢购到一双价值3万多人民币的Nike限量版鞋子“椰子喷”时,眼睛亮了一下, “都是靠这个挣的钱” 她说。 接客每天七八个是正常水平 刘薇(化名)是一个半职业的“援交女”,她年级不大,和其他许多同行一样,通过旅游签证从中国来到纽约。她说,打从到了纽约之后,除了来例假,她辗转于一家又一家粉红色灯光的房间。 “最多的时候一天接客接了20个人,到后来出来见客人的时候,都直往其他人身后躲。” 生怕再被叫到。 据粗略统计,刘薇一年下来的接客数量过千,“平均每天7、8个是正常的水平。” 在美国,大部分自称“援交女”的性工作者是靠旅游签证入境的,她们中的一部分来美国是为了赚快钱,另一部分是想留在这里。 不工作的时候,刘薇经常去逛曼哈顿的第五大道。 她漫无目的地买买买,以此来提醒自己身在纽约,而她终于来到了世界的中心,可以做一些略奢侈的小事情。 因为不会讲英语,她除了买东西无处可去。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穿着一条宽松的内裤半倚在床上打国服的LOL或是看韩剧,“和在国内没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其他的朋友,认识的都是和她一样做这行的小姐妹,平常基本不联系。 有一天她下班忘带家门钥匙,无处可去,在水泥地上蹲了一整晚。 “没人会真正喜欢上我。” 在刘薇眼里,她所接触的男人都是没有脸孔的影子,大家完事后就忘记彼此,来来往往全是过客。 “像我们这样的姑娘在美国很多,有人说我们是伴游,有些人也叫我们援交妹。” 刘薇说。 美国的性工作者所谓的运行体系分两种,即Incall和Outcall。所谓Incall 即指通常的住家店,通常鸡头会租一栋别墅,根据每个鸡头的财力的不同,他们管理的援交女数量也不等,但每隔3-4天都会换一批不同的。 Outcall 是指嫖客自己开个房间,打电话給鸡头,鸡头安排人来服务。在Outcall 的运作模式中并不存在实体店,而是通过鸡头的个人关系来完成全部运作。 在美式系统里,Outcall偏多,因为运作成本低廉,运作方式简单、易于复制。但对于长期居住在法拉盛的华人来说,他们更喜欢选择的是住家店,因为在他们眼里住家店是一个能激发人诸多想象的地方。 如今的法拉盛地区已然是在美华人性交易聚集地的代表,充斥着庞杂多样的格式门店。而现如今,这些门店已然形成了一个分工细致的性产业链条,包括:会所初步推广、深度会员开发和升级、把控优质援交资源,以及出售高级会员特殊癖好的道具等。 这类网上会所通常打着“保健按摩”、“商务伴游”的幌子,将女孩包装成所谓的“学生”、“导游”,借以掩人耳目。 (在一个华人论坛上,你能找到各种各样这类信息) 繁荣掩映之下的法拉盛 (纽约法拉盛) 刘薇把嫖客分为三种,一种人会选择140刀的最低价,仅仅追求欲望的快感,这些人追求冷清,双方见了面只是寒暄,之后没有前戏,除了寒暄、泄欲、再无可交流。他们并不相互关心,甚至相互疏离。 通常她遇到的更多是另外两类:一种是像纯粹的疯子,会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另一类则是像陈德这种,纯粹爱玩儿。 陈德(化名)的生活浸润在一种可怕的假象里。他的故事原本没什么好说的,在纽约待了10来年,华尔街白领,工资稳定,在长岛有一套南北通透可以看到海景的房子,一直单身。他待人彬彬有礼,业余时间去健身或者打台球。除了每两个星期都会去嫖两个小时之外,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陈德记得他自己第一次去嫖是在2012年的冬天,进到房间准备开始的时候,他发现怎么也解不开皮带。 很多年以后,正常人很少能记得自己第一次是什么感觉,但陈德说他可以,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感受,那是一种明显的放纵、懊恨之感,夹杂着快乐。“事后我躺在床上,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再来。” 如今,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这个的生活。 陈德说他喜欢和服务他的“技师”聊天。至于聊什么,他笑称:“不过是一个虚拟的自己罢了。” 疲惫谁都渴望被爱一次 “你喜欢这样的感觉吗,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说这是毒品也好,是温柔乡也好,因为你从来不曾感到这么自在,这么安全,于是你不断沉溺,渐渐变得透明。” 陈德说:“在纽约孤独的奋斗着,累极了的时候谁都会想要被爱,哪怕这些爱抚都是假的。” 有时候嫖客和小姐都爱编造一些拙劣的故事来获取他们真正缺少的东西。嫖客编织自己的富有来获得小姐的崇拜,小姐编织某些爱好经历来获取尊重,又或者是两人一起编造不幸来相互获得一点彼此的关切。 当然这种虚假的故事有时也会向黑色幽默和滑稽场景演进。有一次一位技师跟我说:“哥,我第一次看你就特别喜欢,你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陈德说:“殊不知她早忘了我5天前才找过她。” 然后我笑着说:‘是呀,因为你就像我的妹妹呀。’ ” 陈德在自嘲时带有几分眷恋,他口头上说着:“她若侍以诚,自己也要以诚相待,做一个好顾客。若小姐不努力,一次之后便不再叫这个小姐。” 但是他又很快补充了一个例子:“有一次一位姑娘和我说家中的琐事,说着说着就附在我的肩上,那一瞬间我感觉也卸下了负担,自由了。或许如果我们不是在那里认识, 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刘薇说她很喜欢接一些白领,在她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个刚失恋的男子,和女友异国相爱,快要谈婚论嫁却因各自发展而分手。他在我边上聊了很久,说自己为了她删了许多朋友圈,说自己看起来坚强实际却无处倾诉。“说着说着一个大老爷们泪水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哭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止住,眯着眼很严肃地看着我,随后背过去不停地颤抖。” 但她随后说:“这其实这也没啥,只是一个嫖客决定对某个人吐露秘密的那一刻,而小姐恰好就是那个人而已。” “我们这个行当里,不论我们还是嫖客。本质都是一样的,说谎是本事,安慰也是本事。” 刘薇说。 许多“援交女”都和嫖客说过自己是兼职,很快要离开,三个月前刘薇也说过她要离开。有一次她说:“我要走了,不能总这么过,得好好活着了。” 而在3个月后,她再次出现,装扮艳丽了许多。 但她不再站在灯光最亮的地方了,一见到客人站起来问好。她开始坐在了更黑的边角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直到经纪人催促了,才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慢慢地站起来,显然没有从现场中认出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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