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的主人公是一个加拿大医生,准确地说,是一个医生的幽灵。他在死去七十多年后,走出坟墓,从家乡的祖屋开始游荡,一直去到大洋彼岸的中国山村。他默默地旁观前来参观他的出生地和纪念馆的人们,重游自己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审视当年人们为之疯狂、为之奋斗的事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间或和几个故人的幽灵短暂相逢交谈。 读者很快就能看出主人公的原型是白求恩,但是这个名字没有在书中出现过一次。从头至尾,他只是“医生”。对此应晨在接受本台采访时解释说,她是有意这样处理的。她也常常有意淡化故事中的时间和地理区分。因为她希望这个故事不局限于某一个人,而是传达出一种人类的精神,描写一种“普遍的人情”。医生的幽灵穿梭于过去和现在,从此处到彼处。这个故事因此有了时间和空间上的跨度,有了历史感。 另外,应晨觉得自己对白求恩的理解可能会有些理想化,同时受限于自己的立场和经验。她在采访中强调说,这不是一本白求恩的传记。 为什么选择白求恩作小说主人公? 和所有出生于60年代的中国人一样,应晨从小就熟悉“加拿大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的故事。年少叛逆时,对强行灌输的英雄事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在长大成人、经历过许多事以后,她现在觉得我们的社会缺少这样的人,缺少白求恩的理想主义。 应晨笔下的白求恩并不完美。“但是毕竟,可以说他这一生就是为别人活着的,” 死也是死在自己的岗位上。而在他自己看来,这只是他的工作而已,谈不上特别高尚之处。应晨也承认,这种精神在今天的社会里显得非常过时。 她在自己周围极少见到这种行动的冲劲,这种忘我,这种清醒的理想主义,这种叫人恼火的正直和廉洁。 《创伤》 尽管没有把这本书当成一本传记来写,但是应晨还是希望它能起到给白求恩“正名”的作用。她说,他在自己的社会里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见人士,西方社会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另外,她认为西方对中国存在误解和妖魔化。她希望通过白求恩的经历描绘当时的情景,展现事件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 白求恩在吃早饭,摄于1938年。(CP PHOTO) 医生和“二梁”:理想主义的另一面 在《创伤》中,二梁是抗日根据地的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兵,父母兄妹都死于日军轰炸。他充当了医生的警卫员、勤务员和向导,整日不离左右。作为一个孤儿,他立刻对一个同样孤单的成年人产生了依恋,医生对他也怜爱有加。两人之间的关系单纯而动人。 但是二梁死了,而且医生对他的死负有间接的责任。应晨说,医生是一个天真的人。她想通过二梁写出理想主义中的悲剧因素。在复杂的现实生活中,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完全彻底的理想主义是行不通的。坚定的信念和美好的愿望,在和现实发生碰撞之后,最后的结果可能不是我们能够完全左右的。 应晨仍然坚信人不能没有理想。但是如何把握其中的分寸,她说自己只是提出问题。这本薄薄的小书不可能提供答案。 要写出自己最想看到的人类的一面 继白求恩之后,应晨还想写其他的不同领域的人:科学家、政治家、艺术家等等。她目前还没有具体的写作计划,就是“想写几篇小说,把自己最想看到的人类的一面表达出来”。 她说,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在自己的领域至高无上。她只是希望抓住一些“闪光的东西”。因为随着年岁渐长,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闪光的东西才能继续过下去”。 作家多半是勤勉的读者,应晨也不例外。她在大学里喜欢加缪等存在主义作家。在蒙特利尔上学的时候,因心境使然,爱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现在她正在读伍尔夫的散文。她说,伍尔夫对世界的态度是“静观”,这与她目前的状态比较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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