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交流的中国26岁女生章莹颖,已经失踪超过6天了。焦虑牵绊跨越了时差,大洋彼岸的安全问题被放大、聚焦。 昨天(当地时间15日),章莹颖所在的伊利诺伊州大学香槟分校联合当地警局,举办了一场安全论坛,向社会通报该案调查进展并回答提问。世界说现场专员为我们发回这些要点: 1)根据章莹颖上车录像来看,嫌疑人基本可确定是白人男性; 2)警方目前还没有确认嫌疑车辆车牌号,正在根据车辆注册记录排查所有相关型号车辆,已从校园范围扩大到整个伊州和相邻州郡; 3)警方没有考虑提供悬赏金额以激励嫌疑人归还章莹颖的选项; 4)正在利用所有可能的科技及犯罪心理学来调查嫌疑人的犯罪动机。 校方联合警局召开的案情进展发布会 摄|汪玥 生在福建南平的章莹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北大研究生,“村子里飞出去的金凤凰”。爸爸在发电公司当司机,每月有两三千元的收入,妈妈在打零工,身体状况并不好。章莹颖这次赴美交流,家里拿出2万块钱支持她。 章莹颖的爸爸不敢往坏处想,但想着等到把女儿找回来之后,决不让女儿再留在美国了。 “寒门骄子,但不跑那么远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美国空气甜不安全,中国虽说有点咸,至少能活着。”“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离开我很远的,塔尖毕竟是少数,没有了生命健康,就什么都不是。”很遗憾,小世儿在热评中看到这样的话。 留学生也许听到太多类似“父母在,不远游”的逆耳忠告,特别是女生们,还受到社会关于婚恋的期盼和压力。虽又说“游必有方”,父母愿支持孩子实现自我价值,但所谓的安全隐忧,不能用距离二字就简单定义;距离远近,不是评价是否安全的指标。 那么,女留学生,你为什么选择要去危机四伏的远方? 我们请来几位女留学生,分享她们的故事。 飘怡,20岁,浙江台州,俄亥俄州立大学,经济与法语 我在学校里亲历过校园袭击案。 那是早上10点,我在上一堂法语课,突然手机里跳出学校安全警报:“校园内有活跃枪手,跑、隐蔽、反击。”看着这则警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在我过去19年的人生中,这种只在新闻或电影中看过的事件,竟然真正发生在离我几分钟路程的大楼旁。 教授立刻停止上课,与系主任通话后,将全班学生都带到办公室。那里已经聚集一些别班的学生与教授。锁好门之后,大家都坐在了地板上。因为都是学法语的学生,耳边围绕着法国新闻电台的报道,我们教授却开始讲起新闻里的文法,试图活跃紧张的气氛。不安与恐惧来源于不可知,对于事态的了解与集体归属感的存在令我感到放心。 我不知道远在国内的父母,打开新闻却看到我的学校发生危险事件时,该是怎样的心惊胆战。我给家人留言,第一句便是“学校发生一件事,但首先,我向你们保证,我很安全,我没事。”然后向他们解释整起事件。父母嘱咐我,与集体呆在一起,听从指挥。 将近两小时后,枪手被击毙,警报解除。当我走出教学楼,马路、草坪上全是缓缓走过的学生,阳光照下来,我眯起眼睛,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默默想到,“好饿,赶快回家煮顿寿喜烧。” 说来或许像陈词滥调,我在高一萌生出来美国留学的想法,想开拓一下自己的眼界,感受不同的文化与教育体系。差异固然存在,但并不是来到美国,就来到完全不同的世界,阿瓦隆的理想乡。 当特朗普与希拉里的支持者相遇在学校union 我参加过保护海洋与环境的志愿者活动,在佛罗里达州的海岛上徒手拔着外来侵入植物。在不通电的岛上,与组员们在细雨里围着篝火说故事。我独自坐过三天52小时的火车,从芝加哥到旧金山,追逐落日,穿过雪原雨林沙漠,跨越全美。 伴随而来的一次次成长,也是鱼缸外的新体验才能带来的。 Joyce,22岁,广州,布兰戴斯大学,政治科学 “你为什么要到美国读书?”这是大一时,我被美国人问到最多次的问题。连跨州读书都认为是“巨大决定”的美国人,自然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跑到上万里外,每年只能回一次两次家,用不是自己的母语完成整个大学教育。 很多起安全事件让我感到自己身边危机四伏。在去美国之前南加大有两位留学生遇害,那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孤立的事件。但大一时发生了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大三在荷兰交换的时候德国也出现了难民性侵女性的案件,之后还有布鲁塞尔恐怖袭击。每一次大规模安全问题爆发的时候,自己都在不远的地方,家长自然很担心。一贯不太过问我去哪里旅游的父母都开始要求我每天必须用语音随便说几句话报平安。 我所在学校的附近,是一个“治安良好”区域,但是平均一个月还是会收到几封来自学校的邮件,内容多是学生报案学校附近有人骚扰女生,呼吁大家结伴出行,不要在天黑以后在外面独自逗留。 在那么多的恐袭、留学生国外遇难的悲剧接连发生后,我时刻都在担心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整个留学阶段都在安全问题上如履薄冰,在路上看到不讲道理的车不敢按喇叭,怕他们下车掏出枪把我崩了。甚至就在上周,波士顿市区在响大炮庆祝某个节日的时候,听到炮声的我以为是袭击来了,不要命一般躲进地铁站,后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后来,被问得最多的问题是——“美国这么不安全,为什么还要去读书?” 最现实的答案是,因为已经开始了,就没有退路。但即便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去美国上学。 在大三观摩海牙国际法庭对战犯审判的时候,我能够做到在期末论文中批判地分析国际法庭的低效造成的资源浪费,而不是一味地歌颂国际法的公平和高大上;在大四跟着议员实习的时候,我能看出极低的立法通过率(每年7000个修正案只有约200个能够写入法律)的背后有民主的弊端,而不是一味笃信民主至上。 这样的教育给了我从知识和硬技能,到思维和心态的全面培养,让我觉得,我对于未来人生的挑战已经摩拳擦掌。 在“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人家”和“女博士是个贬义词”的观点仍然盛行的社会下,我很感激父母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而减少了在教育上对我的投入。他们支持我上法学院的决定,也鼓励我可以在法学院之后再读一个博士。我也很感激父母没有因为国外不安全而选择将我绑在他们的身边来保护我,而是放手让我自己去外面闯,只是叮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熊猫,23岁,四川成都,美国密苏里大学,新闻学 我生活在密苏里州的哥伦比亚市,是个人口也就十万过一些的小城,其中三万多还是MU的学生,我们都叫它哥村。哥村是个典型的美国中部大学城,娱乐活动和场所都相对单一,社会构成也不算复杂,我个人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相对安全。 我为什么会选择去美国?初心是因为那里更自由,以及那里的新闻环境更符合我对它的定义。 我跟很多中国留学生讨论过美国安全的问题,我们都认为枪支问题确实是一个潜在的安全隐患。美国不同州对于枪支的管理规定都有区别,更多持有枪支的美国人是拿它来自卫。我寒假去佐治亚州的同学家借住时,她提前跟我打好招呼说,“我们家几乎每个房间都放了把枪,你要是刚好看到的话不要被吓到,这很正常。” 今年三月春假的时候 ,我跟这位老美同学自驾去大峡谷(当然她随身带了把枪),在一个叫做威廉姆斯的小城野营,距离大峡谷一小时的车程。这座小城有一个野生动物园叫做Bearizona,我跟同学本打算某一天早晨去那儿探探风,但后来因为计划改变,我们直接离开了小城开车去了丹佛。在我们去丹佛的路上又一次路过Bearizona附近,发现能通向动物园的几个高速路出口都被警察封住了,每个出口都派了不少警力,加起来总共至少有二、三十辆警车。 当时我同学告诉我,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越狱或枪击。我们搜新闻后发现是一个active shooter在对警察开枪后躲进了动物园,动物园当时已被关闭。发现消息以后我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若不是我们改变了计划,可能我们会离那位嫌疑人更近一些。 这可能算是我离危险最近的一次。但平时作为大学里的学生,还是很安全的。有任何安全隐患学校都会第一时间发邮件,自己住的小区更是会发邮件提醒大家“小区里的某某车子有疑似被撬的痕迹,请大家锁好车门。” 地方版社Columbia Missourian的新闻编辑室,很多新闻学院的学生在那里上报道课,其实性质等于在报社实习 熊猫供图 其余的某些安全隐患,美国有,国内也有。对于女生来说,喝醉被下药就是个例子,在两个国家都可能会发生。我的几个老美朋友屡次跟我强调,这种时候一定要亲眼看着调酒师调制你要的酒,而且不接陌生人递过来的任何饮料,十个月来我也照做了。 关于去野营和经常去喝酒,我在美国的时候都没敢跟爸妈提,怕他们过于担心。我的父母虽然从小像朋友一样对待我,但对于“美国是否安全”这个问题上,多多少少有些被新闻联播国际部分“国外很乱”模式影响,觉得美国是个是非之地。 可能因为我曾经在国内基本滴酒不沾,当我跟他们当面讲起我在美国会跟同学去喝酒的事儿时,还没讲到几次喝醉的经历他们就已经有点跳脚了,我也作罢。我觉得可能很多父母都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我想说的依旧是,这件事情不管在哪个国家,女生提高警惕性是至关重要的第一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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