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rge和Shirley Brickenden是加拿大极少数接受医生辅助,共同离世的夫妇,而且是第一对愿意公开谈论此事的人。 听他们讲述彼此相知相爱的故事,就像走近一个传奇。 1944年哈利法克斯的圣诞节。他在海军,她在空军。Brickenden先生的母亲曾试图促成他们的姻缘,但时机还没到。95岁的Brickenden先生笑着解释,因为他当时已经约会了几个女孩子。 老夫妇四个子女的其中三个坐在旁边听到这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他们之前听父母说过这段。 94岁的Brickenden夫人打断了丈夫,“我和其他人也订婚了!他总是说他得先和之前的约会对象做个了断,却不说我当时也已经有订婚戒指了。” Brickendens在最近接受环球邮报采访时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约会——那个像童话故事般的晚上。这次一见钟情的约会使Brickenden先生在六天后就求婚了。 环球邮报采访后不到一周,夫妇二人平静携手离世。3月27日,乔治和雪莉在多伦多退休之家,自己的床上,手握手告别世界。 他们的孩子站在床尾看护,说这对夫妇几乎在同一时刻咽下最后一口气。 两人已经结婚近73年。 Brickendens夫妇是加拿大为数不多的、共同接受医生协助死亡的夫妇,也是第一对愿意公开谈论此事的人。 自从辅助死亡在加拿大合法以来,至少有2,149名加拿大人选择辅助死亡,而且还有数百人正在考虑加入。 Brickendens夫妇想告诉世人,在自己选择的时间和地点死亡意味着什么。这对夫妇是加拿大开创新型临终告别仪式的先锋。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选择也引发了一些令人不安的问题,即加拿大的协助死亡法律中的模糊标准是否有时会被解读得超出政府预期。 法律中最具争议的规定之一是,患者的自然死亡必须是“合理可预见的” ——而每个90-99岁的老人都可能在这个范围里。法律规定了其他要求,包括无法忍受的痛苦和不可逆转的衰弱,但这些概念也有弹性。 当记者在3月22日遇见Brickendens夫妇时,他们的告别仪式计划已经全面展开。他们的谈话充满了感激、温柔的调侃和从容赴死的幽默。 他们的三个子女分别是71岁的帕梅拉,60岁的萨克斯和54岁的安吉拉。另一个儿子、69岁的达尔也从温哥华来到多伦多。孙辈和其他亲属也都从遥远的越南、挪威、瑞士和苏格兰纷纷前来,与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这个大家庭团聚在一起,共同面对这对夫妇“飞走”。夫妇俩告诉孩子们,如果最终要失去健康,他们不想苟延残喘。“很多年前,我们亲眼目睹了非常受爱戴的一个家庭成员,在好几年时间里从一个器宇轩昂的人变得无法认出,躺在床上呻吟,”Brickenden太太说。 “我们当时就想,'呃,我不在乎死亡来临时会发生什么。我们知道,面对死亡我们不要这样。'“ 联邦政府为了回应加拿大最高法院的决定,于2016年6月通过了一项法律,允许受到严重且无法治愈的病情折磨、并且死亡可合理预见的病人接受医疗辅助死亡。 Brickendens夫妇决定看看他们是否符合。 Brickenden夫人被类风湿性关节炎折磨,这种疾病使她的手变成肿胀的紫色。她的心脏也日渐衰败。2016年,在心脏病发作后的手术中差点丢掉性命。 根据法律的规定,需要两名医生为病情背书。2017年年初,医生做出了Brickenden夫人的病情符合资格的结论。 大约在同一时间,两位不同的医生评估了Brickenden先生的病情。第一个医生认为Brickenden先生的高龄和脆弱的身体状况符合辅助死亡的要求,但第二个医生不同意,因为Brickenden先生没有特别严重的疾病让他的死亡合理可预见。 这对夫妇不想分开离世。“当然,我不会撇下他独自离开,他们知道我不会。所以我们不得不等待,”Brickenden夫人说。“神奇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她笑着补充道。 Brickenden先生开始多次晕倒且不省人事。例如他的女儿在他95岁生日那天发现父亲在浴室不省人事。他的心脏也开始不稳定。与此同时,Brickenden夫人臀部两处骨折,而Brickenden先生也因感染和威胁生命的流感而反复出入医院。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是否常常担心一个人会在另一个人前面去世呢? “每一天都担心,”夫人说。然后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哦,这听起来太悲伤。“ Brickendens夫妇在婚后的前些年住在安省的伦敦市,后来举家搬到蒙特利尔的Westmount。该区域是蒙特利尔时髦的盎格鲁居住区,一家人在镇屋里渡过的欢乐时光和欢声笑语直到现在还令儿女们记忆犹新。 他们在蒙特利尔生活了21年,经历了从1967年世博会到FLQ危机。20世纪80年代初,举家搬到多伦多。彼时,大批讲英语的人从蒙特利尔迁居多伦多。 Brickenden先生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并且是家喻户晓的马术障碍赛选手。Brickenden夫人是著名的艺术家,其水彩和丙烯画在蒙特利尔的画廊和安大略美术馆有售。 最重要的是,乔治和雪莉是一对深爱彼此的浪漫伴侣。“所有事情他们都一起做,”萨克斯说。“如果妈妈去买袜子,爸爸也会和她一起。他们是一体的,彼此互相支持,毫无保留,所以[死也死在一起]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尽管他们对自己的选择坚定不移,但是Brickendens夫妇决定不告诉退休之家的大部分朋友或邻居,虽然这些都是他们在乎的人。 “我们的许多朋友已经走了,”Brickenden夫人说,“剩下的朋友们非常珍贵。想不告诉他们非常非常难。但是必须坚定这一点。要么告诉很多人,要么完全不透露。“ 知道自己在地球上的时间只剩下五天,这种感觉如何呢? “呃,我很惊讶,”Brickenden夫人转过身对丈夫说道。“亲爱的,你感觉如何?” “挺好,”他说,他的孩子们听到父亲这样回答又发出一阵笑声。 “我感到惊讶的是,自己一点都不恐惧,”Brickenden夫人说。 当记者结束对Brickendens夫妇的采访时,忍不住对他们决定现在离世感到有些困惑。 毕竟,他们看起来仍然敏锐、充满活力、优雅。他穿着西服衬衫,打着领带,肩膀上的毛衣打个结,像学生一样精神。她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擦着口红,指甲光洁漂亮,像刚刚做过。 在孩子们的陪伴下,他们看起来非常开心。孩子们充分利用剩下的时间来感恩父母一生的快乐。(“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多善意的话,”Brickenden夫人开玩笑说,“也许我们应该留下。” 两天后,Brickenden太太给记者打电话。她说因为类风湿性关节炎带来的疼痛,她整晚都睡不着觉,就像是“某种可怕的动物”在啃咬她的关节。 2017年1月首次评估Brickenden先生的医生——也是在离世当晚最终注射致命药物的那位医生——表示,Brickenden先生的坦然淡定、坚忍克己,可能导致上次评估时被认为不符合辅助死亡的要求。 一年多后,Brickenden先生多次昏厥和心脏出问题后,早前持否定态度的第二位医生再次评估了Brickenden先生的状况,认为他符合辅助死亡的条件。 在离世前的两个晚上,Brickendens夫妇去了Opus进行最后的约会,Opus是他们在多伦多Yorkville社区最喜欢的餐厅。 第二个晚上,他们在女儿帕梅拉的公寓里进行了远行前的告别晚餐,20多位直系亲属参加。 “没有比这更好的告别方式了。平和安详,“安吉拉说。“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可以一起优雅地告别。” Brickenden先生和夫人身穿宽松长袍,喝了香槟,吃了一点龙虾、三文鱼和菲力牛排。 下午7点前,Brickenden夫人转头问她的丈夫,“准备好了吗?” “你准备好,我也就准备好了,”他回答。 他们走进卧室,一起躺下,手牵着手。两名医生各负责一人,在他们的手臂上进行静脉注射。 Asbil 院长祈祷,房间里飘荡着莫扎特、巴赫的曲子和苏格兰民歌。萨克斯应母亲的要求安排了音乐播放的列表。 安吉拉揉妈妈的脚。帕梅拉揉爸爸的。“他们笑了,望向对方,”帕梅拉说。 然后Brickenden先生看着站在床尾的孩子们,说“我爱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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