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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十年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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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异客
时间:
2004-10-21 23:05
标题:
十年zt
<TABLE cellSpacing=8 cellPadding=0 width="100%" align=center border=0 nowrap><TBODY><TR><TD><TABLE><TBODY><TR><TD width=1 bgcolor=#cccccc> </TD><TD width=5> </TD><TD><TT>> > > 有限的生命里,总有一个人,让你爱得最真,痛得最深。
> > > ——题记
> > >
> > > 一
> > > 我不是个天生叙述的胚子,和我接触过的编辑都说我的文路太乱,事实上,我就是
> > > 个头脑简单的动物。
> > > 而我所想叙述的这十年,像一盆长坏了的盆景,枝叶繁茂,让人头疼。
> > > 到最后,我选择从头说起,这样可以避免叙述过程中我漏掉什么,这残酷的十
> > > 年,这疯狂的十年,没有什么容许忽略。
> > >
> > > 二
> > > 一九九四年,我十六岁,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 > > 李小均十六岁,单眼皮高鼻梁,细长手指薄凉唇。
> > > 他比我小三个月三星期加三天。
> > > 命书上说女人比男人大三年,或者三个月,他们注定纠缠。这是十年后我看到的句
> > > 子,惊悚。
> > >
> > > 李小均是典型的书呆子,沉默寡言,木讷迟钝,容貌冰凉。之后我没见到过一个男
> > > 人的容貌可以用冰凉来形容。
> > >
> > > 他是我的同桌,我的课桌靠墙,贴着窗户,每次下课,我都要等李小均离开座
> > > 位,我才能出去,他个子大,我从他身后过去总不免蹭到他,这是我的难言之
> > > 隐。十六岁的少女,不愿意和无关异性有任何身体接触。
> > >
> > > 偏偏李小均是个不爱运动的男孩,除了去厕所和课间操,他都趴在课桌上写写画
> > > 画,他捣腾数学问题的执着劲令人生厌。他最爱和他前面的同学在课间下象棋。而
> > > 我讨厌一切棋类游戏。我不好意思一次次和李小均说你让我出去一下,我便趴在窗
> > > 台上看隔壁班的同学在走廊上来来去去,时不时和其他同学透过窗户栏杆探监一样
> > > 聊两句。
> > >
> > > 因为是同桌,几乎所有活动都是我和李小均一组,这让十六岁的我极其愤怒。
> > > 李小均的手白得像小姑娘的手,劳动课根本不能当男孩使,打扫卫生时,往往是我
> > > 扫了六组地,他才扫了2组,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老师给我调整座位。
> > > 那时,男生女生是不能多说话的,否则就有早恋传言漫天飞舞。
> > > 我和李小均没有传言。因为我们很少说话。
> > > 我看不起他的木讷笨拙。
> > > 他弄不懂我的多愁善感。
> > > 高中第一年,我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李小均,让一下。他会举着棋子
> > > 说:恩,好。
> > >
> > > 极度无聊的时候,我也会看他们下棋。看不懂时我会冷不丁问一句:那象为什么要
> > > 斜着走?那马为什么要不能直着走?
> > > 李小均的对手老笑我弱智,我翻着白眼说:我不懂还不可以问呐?
> > > 李小均总是很耐心的给我讲解。渐渐懂得原来象棋这么好玩。
> > > 渐渐的,李小均的对手换成了我,下课铃声一响,李小均就从课桌里摸出象棋凑到
> > > 我耳边说:杀一盘吧。
> > > 我当时对象棋的着迷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 > > 我记忆中,高中三年,大概有一年的课余时间我都是争分夺秒的和李小均下象棋。
> > >
> > > 一个故事的兴起毫无预兆,我和李小均,十六的年纪,有纯真的梦想,他想成为国
> > > 际象棋大师,我想成为知名作家。
> > > 我们的爱好本来毫无交集,到最后我被拖进他的世界,迷上象棋,文学梦被我抛到
> > > 九霄云外,这就造成了我今天叙述的艰难。
> > >
> > > 我没有要求老师换座位,我和李小均的同桌关系居然维持了两年,我们的班主任是
> > > 个呆板的老头儿,他居然两年没有调整过我的座位。
> > >
> > > 我和李小均,仍然没有传言——那是不可能的。
> > > 因为要争分夺秒的下棋,所以每天中午打饭和打扫卫生往往矛盾,如果我们一起打
> > > 扫卫生,等到去打饭肯定要排队,所以最后我和李小均约定,饭由他打,我甚至把
> > > 所有饭票都交给了他,让他为我分配。而我负责打扫卫生值日,甚至写作业,我练
> > > 就一手好字,而且模仿李小均的字体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 > > 我们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只需要15分钟,然后开始摆阵杀将起来。
> > > 那时,仿佛永远不会疲倦。
> > >
> > > 故事开始时往往没有预料到走向。就像我和李小均,纯粹的棋友关系,却也被传言
> > > 成了情侣。
> > > 谁让李小均端着我的饭盒呢?谁让我和李小均的作业错误都一样呢?谁让我们头碰
> > > 着头一呆就是一中午呢?
> > >
> > > 我和李小均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我还不以为然。
> > > 我盯着脚尖,听着老师语重心长,听着李小均脸红脖子粗的和老师争辩,头晕目
> > > 眩,感觉周围一切都在旋转,有飘的感觉。
> > > 直到老师一挥手说:好了,你们走吧。
> > >
> > > 我和李小均走出教导处,悄无声息的经过长长的走廊,步伐安稳,心情透明。
> > > 在拐角处,李小均笑出声来,他说:太好笑了。这算桃色新闻吧?
> > > 十七岁的他逆光,脸上绒毛毕现。我离他只有一米的距离,微仰着头看着他,他也
> > > 看着我,笑着笑着表情开始僵硬。
> > > 我的心通通的跳,中午寂静的楼梯上,他一步跨下来,轻轻捏着我的指尖说:你真
> > > 好看,我就是喜欢你。
> > > 我小鹿一样跑开。
> > >
> > > 那年,那天,那阳光,定格在我生命里。
> > >
> > > 三
> > > 大学的第一年,我被思念折磨得不成人形。
> > > 我爱的那个人,在遥远的广州,我们之间隔着十四个小时的车程,来回二百八十二
> > > 块的车票。
> > > 我和李小均约定,两个月见一次面,周五晚上我从武汉出发,周六早上到广州,然
> > > 后周日晚上回校,周一早上赶到学校上课。下一次见面,小均从广州过来,然后回
> > > 去。这样的来回,我们在两年里跑了近十趟,到最后,我们两个都可以安稳的在拥
> > > 挤肮脏的车厢里呼呼大睡。
> > >
> > > 去年在电影院看《周渔的火车》,看着看着就号啕大哭,身边人惊奇的看着我,他
> > > 们怎么知道,我曾经如此这般,在来来回回的火车上,幸福的奔波。
> > >
> > > 我们那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要把每个细胞都展现给对方看,我到他的学校,住
> > > 在他的女同学的宿舍里,他到我的学校来,住在我男同学的宿舍里。为了能让自己
> > > 的同学乐意一点,我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笑脸,以及为人家做了多少事情。
> > >
> > > 一九九八年暑假,我和李小均都决定不回家,两个人做家教挣钱,以换得更多的相
> > > 聚。
> > > 我的生日是八月八日,那段日子找工作,几乎都忘了这件事情。
> > > 生日前一天,我收到了一笔稿费,数目不小,几乎可以维持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
> > > 兴奋极了。我决定不告诉李小均,直接杀到广州给他一个惊喜。
> > > 八月七日晚,我买好车票,上车前拨通小均宿舍的电话,听到他喂了一声,我就挂
> > > 了。确定他在,就行了。
> > >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一大清早站在他宿舍门口,他该是什么表情。
> > > 而我不知道,彼时,李小均在一辆与我对开的列车上,也靠在窗前,想着给我一个
> > > 惊喜。
> > >
> > > 我不知道我们擦身的那一刹那,在哪一段路程上。但若那日,你看到两个年轻的身
> > > 影,靠在车窗边,托着腮幸福的笑,那就是十九岁的李小均和大他三个月的女友沈
> > > 瑶。
> > >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擦身而过。
> > >
> > > 我到达小均的宿舍时,被告知小均去找我了,我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 > >
> > > 我去传达室往我的宿舍打电话,没人接听,暑假里宿舍没什么人。我就不停的打不
> > > 停的打。
> > > 到最后终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好在那同学我认识,我问她,今天早上有没有
> > > 人去找我,她说没有,接着我就听见了电话那边李小均询问她的声音,他问:同
> > > 学,你知道沈瑶去哪里了么?
> > > 我同学在那边大笑着说:我靠,电影也没这么巧啊!你等着啊,你男朋友在这里
> > > 呢。
> > >
> > > 李小均刚喂了一声,我就哇的哭出来了。传达室的大爷连忙给我递纸巾,我说小均
> > > 我本来是要给你惊喜的,你怎么去了武汉了嘛,他说今天是你生日嘛,我想一早
> > > 来,给你一个生日惊喜呀。
> > >
> > > 我们就在电话里责怪,惋惜,到最后决定我在广州等他,他坐晚上的车回广州。
> > > 我带着满脸的纸屑,红着眼眶坐在广州站的台阶上,滴米未进。爱情的力量大到惊
> > > 人,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在这里等着,第一眼看见他,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
> > > 我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身边的人川流不息,我看见的居然都是情侣,他们多么幸
> > > 福,他们可以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
> > >
> > > 夜晚,有乘警过来说:姑娘,你是接站还是坐车啊?
> > > 我仰着脸说:接站,武汉到广州的K57。
> > > 他慈祥的说:你去找个旅馆睡觉吧,这样多累啊。
> > > 我摇头说不,我不累。
> > > 他说:那,姑娘,夜里人少,危险,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我在值班室。
> > > 我嗡着鼻子说恩,眼泪哗啦拉又流下来。
> > >
> > > 我站在出站口旁边的大石墩上,穿着火红的裙子白色的上衣,我在人群里找我的小
> > > 均。
> > > 小均从背后把我抱下来,在拥挤的人流里吻我。说对不起我,没陪我过19岁的生
> > > 日。
> > > 我哭得不行,手脚都要发麻。委屈屈的泪水似乎永远都停不下来。
> > > 他就用那冰凉的手一点点擦我的眼泪,最后我们都笑了。
> > > 他说我就像个水龙头一样,开关一拧眼泪就下来了。
> > > 是啊,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泪水要流?
> > >
> > > 四
> > > 其实叙述到这里,我依然找不到我们分开的理由。
> > > 有时候,爱走,和爱来一样没有理由。
> > > 事实上,我们分开了。大三那年,我们分手了。
> > > 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故事情节在瞎掰,试问谁舍得,谁有勇气将自己用生命去爱的
> > > 岁月当故事一样讲的跌宕起伏?
> > > 写到这里,我想哭来着。但是已经没了泪水。我说过了,没了爱的激情,就好比六
> > > 十岁的老女人干瘪的乳房,再用力也哺育不了孩子了。
> > > 我的泪,早在一九九九年的秋天,流干了。
> > >
> > > 九八年十二月,小均的生日,我去了广州。
> > > 那时,我给一些杂志写稿的钱已经可以支付学费了。
> > > 我给小均买了一大包礼物,从衣服到袜子,从剔须刀到花露水,礼物杂乱琐碎,小
> > > 均却高兴得言语哽咽。他知道,这细密的心思,都是爱。
> > >
> > > 那天晚上,我和他,还有他的几个同学一起去吃饭,席间,我发现他和他的某个女
> > > 同学互相挤兑,精彩对白叠现,这个小均,是我所没见过的。我所见到的小均是温
> > > 和的细致的深情的,这个讲着笑话瞎贫的男孩,我很陌生。
> > > 那个女生是那种很爽朗的很有才华的女孩,他们居然在饭桌上对起诗来。天可怜
> > > 见,我早已经把背过的唐诗宋词抛到脑后,想当年我是多么博学,而李小均,他是
> > > 什么时候开始对文学感兴趣?
> > > 他们背到陆游和唐婉的《钗头凤》时,我黑着脸站起来就走了,抛下一桌子人瞠目
> > > 结舌。
> > >
> > > 其实有一些东西,是我忽略掉的。
> > > 我爱李小均,爱到骨髓里,我再不看其他异性一眼,也不允许他看别人一眼。
> > > 我说小均,你是我的世界,我只有你,我没有别的,我不许你离开我,除非我死。
> > > 我偏执多疑,任性,占有欲望强烈。
> > > 我经常在半夜给小均打电话,只要他的同学说他不在,我就整夜睡不着,第二天我
> > > 就会揪着他问个不休。
> > >
> > > 我离开饭局的那天晚上,一个人跑到广州站去等车,依然坐在那个高高的台阶
> > > 边,头靠着栏杆。
> > >
> > > 我想把这四年理出个头绪来,我为了李小均丢失了自己。我分分厘厘的要,他分分
> > > 厘厘的给,要到最后我发现,他给的不是全部,而我以为这是全部。
> > > 我敏感而忧郁,歇斯底里在骨子深处某个地方潜藏。
> > > 十二月的广州,白天骄阳似火,夜里却也凉的刺疼。
> > > 我昏昏沉沉,在广州站睡去。
> > >
> > > 半夜里,我被人抱起来,惊醒,一个巴掌摔过去,却发现是小均,他就那么抱着
> > > 我,任由我摔打蹬弹,口无遮拦的骂他,我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咬出一排排牙印。他
> > > 就是不出声,抱着我走得飞快。
> > > 他将我径直抱进流花站边的一个宾馆的房间,扔在床上。转过头去却是一声闷闷的
> > > 哭声。
> > >
> > > 长长的寂静无声,让我觉得胸闷。
> > > 我扑过去伏在他的背上,我喃喃的说:小均,我爱你。
> > >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拥抱我,亲吻我的眼睛,我的苍白的脸颊和嘴唇。
> > > 然后,他要我。
> > >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我们约定要将这一天留到婚礼那天,然而我们没有。
> > > 一切都自然而然,我们生涩,颤栗,恐惧,兴奋,疯狂。
> > > 一个晚上我们一次又一次,流着血流着泪流着汗。
> > > 天亮的时候,小均牵着我的手,从宾馆服务员身边悄悄溜下楼,我们偷走了那条床
> > > 单,那上面有我处子的纯净血红。
> > >
> > > 五
> > > 一九九九年的夏天,我去了广州,准备为实习找单位,我开始预备起一年后和小均
> > > 双宿双飞的生活。
> > > 自那夜后,我们再没有越雷池一步,我们还可笑的约定,将第二次留到新婚之
> > > 夜。我们在说这话时,脸上有神圣的表情,当时似真的。
> > >
> > > 我在广州的日子里,很是失意,我没料到广州工作如此难找,短工一般都要会粤
> > > 语,而我不会,我会流利的普通话和恶狠狠的武汉话,就是不会粤语。
> > >
> > > 我成天呆在小均给我租的小房子里发呆。那时小均已经一口标准的广州话了。他接
> > > 电话时我就在旁边傻呼呼的看着他,如同听鸟语。
> > >
> > > 我常凑过去听那边是男是女,他一开始是笑着推开我,后来有几次,明显是狠狠的
> > > 推我。
> > >
> > > 小均有时会和我挤单人床,我们紧紧的抱着,艰难的抵抗欲望,到后来我对小均说
> > > 你别来了。
> > > 小均点头,亲吻我的额头说:反正这辈子我将搂着你一直到死,迟个三年两载,我
> > > 能坚持。
> > > 我又哭,泪水湿淋淋的蹭在小均的衬衣上。
> > >
> > > 在广州的日子,是我们这十年最甜蜜的日子。
> > >
> > > 每天下班后小均就拎着三俩棵青菜和一点熟食回来,系着围裙给我做饭,我在他身
> > > 后看着高高大大的他忙碌的身影,就想哭。我一哭就不吃饭,他就敲着饭盆唱:话
> > > 说那个人是铁饭是钢啊~那个一顿不吃饥的慌啊~,直到我咧嘴一笑,他适时的递
> > > 过来食物,我们红着眼睛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吃饭,然后亲吻,我迷恋他的嘴
> > > 唇,他迷恋我的眼睛和我的脖子。有时我们走着走着路,我就停下来对他说:小均
> > > 我想你,他就搂着我吻我的眼睫毛。
> > >
> > > 裂缝,也在这期间出现。
> > > 我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我空有抱负和自以为是的才华,却没有施展的地方,眼看着
> > > 我就在广州呆了快一个月了。我是个很自负的女人,我受不了这种悠闲,受不了这
> > > 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小均对我说没事的他可以养活我,他在摩托罗拉实习,而且颇
> > > 有人缘,常有同事邀他聚会。
> > > 每次聚会他都说瑶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 > > 我低头不语,我不愿意去看着人家衣香槟鬟而我灰头土脸。
> > > 我不光自负我还自尊。
> > > 小均渐渐不再征求我的意见,只是给我的呼机留言告诉我他有聚会不会回来。
> > > 有好几次,小均都很晚才回来,浑身酒气。躺在我身边呼呼而睡,他不知道我根本
> > > 就没睡着。
> > >
> > > 那天他又是半夜一点回来,我闷闷的躺着,他轻手轻脚的开门,拿睡衣冲凉,我翻
> > > 身拿他换下来的衬衣,居然闻到一阵香水味道。我的心一下子就像掉进了冰窖。我
> > > 坐在黑洞洞的屋子里,大脑空白,茫然无神的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 > >
> > > 小均从卫生间出来,摸黑到床上,可能是没摸到我,就轻轻的喊沈瑶,我在黑暗的
> > > 沙发角落不吱声儿,他又叫沈瑶你别闹了,屋子黑你小心绊一下,说着就去摸灯
> > > 绳,当时我适应了黑暗,我看见他的身影在移动,我站起来跑过去狠狠的推了他一
> > > 下,他没站住,摔倒在地上。
> > > 他以为我和他开玩笑,笑着爬起来拉亮了电灯,看见我蓬头垢面的站在屋子中
> > > 间,泪水汩汩的往外涌。
> > > 他呆呆的看着我说你怎么了沈瑶?
> > > 我指着他的鼻子说:李小均你混蛋!
> > > 他过来想把我抱起来,我一脚踢过去,自己却摔倒在地上,他说你怎么了瑶瑶?
> > > 我站起来,像头母狼一样扑向他。我抓他咬他,他站着不动,任我发泄。直到最
> > > 后,我终于累了,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 >
> > > 再醒来,看见小均站在窗前抽烟,烟头在黑夜里闪闪烁烁。我就那么侧躺着看他的
> > > 背影,看到眼睛发花,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根烟燃完再接着点一根。
> > > 天渐渐发白,我都看累了,他还是站在那里,我轻轻的叫他:小均。
> > > 他仿佛要转身,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我跳下床,扑过去抱住他,尖叫起来,我把
> > > 他拖到床边,心都快要跳不动了,小均,我的小均,他怎么了?
> > > 我颤抖着找电话,我不知道该拨什么号,我摇晃他,我亲吻他,他都不醒,我绝望
> > > 的瘫在床边号啕大哭,我以为小均死了。
> > > 我就那么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喉咙都哑掉,没有了眼泪,我发现小均慢慢睁开了眼
> > > 睛,他摸着我的脸问:沈瑶你怎么了,你哭什么?
> > > 我哑着嗓子说:小均我以为你死了。
> > > 小均疲惫的笑:我只是累了,我就是想睡。
> > > 我爬到床上,钻进小均的臂弯,蛇一样缠在他身上,他轻拍我的肩,渐渐又睡过
> > > 去。
> > > 那一次,我们在那张小床上,整整睡了两天一夜。我们疲倦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 > > 我常常想,我这辈子睡的最足的就是那一天。
> > >
> > > 六
> > > 我在叙述的时候常常陷入当时的情景,写写停停。我开始心疼当年的那个我。我像
> > > 一头迷途的小兽,我跌跌撞撞,我极度不安,我做过这样的噩梦:我被一个歹人追
> > > 赶,我跑啊跑啊却发现前面是悬崖,我只犹豫了一秒就跳了下去,结果我惊醒,我
> > > 还在小均的怀里,我经常在半夜里泪流满面。我恐惧那种一个人奔跑的感受,如果
> > > 有个人可以牵着我的手,我会感觉安全。
> > >
> > > 小均说我像一把利器,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就伤人。
> > > 说这话的时候,他恨恨的看着我。他恨我的暴躁,一如爱我的深情。爱的多恨的
> > > 多。
> > > 我和他闹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的爱让他窒息。
> > > 我像个疯子,我要的越来越多。
> > > 我们一次次吵架,又一次次拥抱着睡去。
> > >
> > >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小均送我去火车站,默默的不说一句话。
> > > 我站在站台上,讨好的去拉小均的手,他握着我的手,漫不经心的握着,我能感觉
> > > 到他是不愿意和我牵手了。我总是在一秒钟内变脸,我的脾气来得毫无理由。到最
> > > 后他都怕了,他不再对我说话,只是默默的给我做饭洗衣。这种日子,是个男人都
> > > 不愿意继续,可是我直到今天才明白,已经彻底的晚了。
> > >
> > > 一九九九年八月三十日,李小均为我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然后在广州站告诉我,我
> > > 们不合适,我们非要把彼此伤到体无完肤不可。
> > > 我没说话,眼神淡定的看着李小均,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将我惊
> > > 醒,今天终于成为现实,成为我摸得着的无助和痛苦。
> > > 当时李小均肩头背着我的行李,手里提着给我买的一大兜水果。
> > > 我突然觉得可笑,李小均一直到现在还在像个骆驼一样为我做着男朋友的份内之
> > > 事,可他怎么可以将分手说出口,他起码应该态度恶劣一点,表情决绝一点,可他
> > > 温柔的看着我,疼惜的看着我,一副比我还痛苦的逼样儿。我终于没忍住,我笑
> > > 了,笑到捂着肚子打滚。
> > > 李小均将行李放在地上,说了一句:沈瑶,你别再这样了,我已经看累了。
> > > 我站起来,将行李一点点扛在肩膀上,把水果袋抱在胸前,大踏步的往车厢里
> > > 走,没有回头。
> > > 我就那么抱着行李坐在卧铺车厢里,像个傻瓜一样目光呆滞。
> > >
> > > 火车开的前一分钟,我跳下去了。我的行李全丢在车上了,我就挎着一个斜斜的背
> > > 包,在人群里找李小均,到最后,我绝望的靠在广州站的过街天桥上,天已经黑透
> > > 了。我一步一步蹒跚的走,走到我曾经等过他的那个出站口,就那么理所当然的看
> > > 见了他,他在那个石墩边蹲着,拼命的抽烟。
> > > 我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等他抬头,等到我的脚都站麻了,他也没抬头,我分明看
> > > 见烟头烫了他的手。
> > > 在我快到昏倒的时候,他终于站起来,拍身上的烟灰,然后看见了我,他走到我旁
> > > 边,伸过手来牵我,我由他拖着,闭了眼睛的走。
> > >
> > > 他拖我到马路边搭车,我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 > > 他不出声,我说:小均,我明天还要走的,我要回武汉的,我就是想和你度过最后
> > > 一个晚上。我不要你的怜悯。不要。
> > > 说着说着我就歇斯底里了,我挥舞着手臂,大声的说:我不会赖着你,我跳下火车
> > > 也不是为了赖着你。
> > > 然后我没出息的哭了,我低低的说:我只是忘了你抱着我睡觉的滋味。
> > > 他一把搂过我,喘着粗气带着哭腔:瑶瑶,瑶瑶,我爱你。我是爱你的。
> > >
> > > 他几乎是将我夹在胳膊里回了我们的小屋子,房间里空荡荡的。
> > > 床上只剩了床垫了,他将我按在床上,要命一样亲吻我,我感觉自己都要被吻吐
> > > 了。
> > > 我的眼泪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一个人的眼泪真的是有一定容量的,总有一天会流
> > > 干。
> > > 他搂着我,一寸一寸的亲吻我,他就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要我。眼泪啪嗒啪嗒掉在
> > > 我的胸口,事隔多年,我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泪珠的滚烫。
> > > 我们熟悉彼此的身体,像是天生配合默契。我看见有妖娆的花开在房顶,绽放得铿
> > > 锵有声,我的指甲将小均的后背抓得血痕斑斑。
> > > 我们绝望的要对方,在光秃秃的床垫上,留下我这辈子最后的激情。
> > >
> > > 第二天,我一个人平静的去了机场,坐了最早的班机回武汉,那是我第一次坐飞
> > > 机,我决定一辈子也不再去广州火车站。彼时,李小均香甜的睡在出租房的床垫
> > > 上,手臂习惯性的摊着,仿佛我还在他怀抱。
> > >
> > > 九
> > > 两千年,我过的稀里糊涂,没有小均的任何消息传来。
> > > 两千年,我的轨迹是单位到宿舍,从不越雷池。
> > >
> > > 两千年,很重要。因为在我仿佛要走出阴霾的时候,小均,李小均出现了。
> > > 一个看似血液凝固的伤口,又被扎了一刀。
> > >
> > > 2000年11月12日,我下班后接到高中同学的电话,说是一帮武汉同学聚会,在某酒
> > > 店等着我。
> > > 我去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一帮人呼三吆四的开玩笑,我在角落里静静的笑,席
> > > 间,有人接了个电话,捂着电话问大家:哎,同志们,你们猜猜谁来了?
> > > 同学们你一嘴我一嘴的猜,接电话的那同学神秘的说:现任摩托罗拉优秀员工,李
> > > 小均,杀回武汉啦。
> > > 话音未落,包间门已经被推开了,我朝思暮想的爱人,就那么不由分说的站在我的
> > > 眼前,我的头轰一下就炸开了。
> > >
> > > 人声鼎沸里,小均也看见了我,我们穿越四周的声音,彼此凝视。
> > > 我的爱人,他依然高大挺拔,我怀念的胸膛依然宽厚,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冰凉
> > > 的手指尖,他微卷的浓密的发,他耳后朱红色的痣,依然如故。
> > > 我多么想上前去,伏在那个胸膛,痛快哭一场。
> > > 小均只是那么看了我一眼,就被按住罚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辛辣的白酒。喝到
> > > 脖子通红。
> > > 我就那么僵僵的看着他,隔着一个圆桌的距离,我看着他,给我生命刻下不可磨灭
> > > 痕迹的小均,他没有再看我,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 > > 饭后,我们换到另外一个同学家里活动,我被强行拉过去。小均在另外一辆车里。
> > > 我的同学们刻意不让我们在一个车里,他们知道我和李小均尴尬的往事。他们以为
> > > 我和李小均已经云开雾散,有谁知道我肝肠寸断?
> > >
> > > 八个人,两桌牌。一桌扑克一桌麻将。
> > > 李小均和我一桌,他在我对面坐下。
> > > 一夜无话,我输掉三百,他输掉四百。
> > > 居然无话,直到天白,他走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沈瑶,请把我外套递过来。
> > > 这一句话说的轻轻巧巧,我们在一起时,他常指挥我:沈瑶,把我外套给我拿
> > > 来,沈瑶,把我皮鞋拿进来,沈瑶把我领带给我拿过来……
> > > 一瞬间我仍有幻觉,仿佛我们还是相亲相爱,仿佛我还可以随时到他怀里撒娇,仿
> > > 佛我还可以吊在他脖子上荡秋千,仿佛……
> > > 只是仿佛。他今天说的话前面多了个“请”字,这一个字,将我们所有的轰轰烈烈的
> > > 过去撇的干干净净。
> > > 我的小均,已经彻底将我这一页翻过去。他不再是在原地等我的那个人。
> > > 虽然,我为他蹉跎整个青葱岁月。
> > >
> > > 我回到我的住处,将所有珍藏的带有小均痕迹的东西,一点点翻检出来,对着冬日
> > > 微弱的阳光细细抚摩。 他送我的发卡,胸针,所有武汉——广州的车票,广州到武汉的机票,他写给我的留
> > > 言条,有他字迹的电话本,他的领带夹,他的感冒药,他买呼机的发票,我们的房
> > > 租收据,还有,我们第一次亲密的那条床单。
> > > 我用整整一天的时间,看着这些细小的物品,看着看着,开始抹泪,开始抽泣,开
> > > 始号啕。
> > > 事隔一年,我终于哭出声来。
> > >
> > > 我想念小均。
> > > 我以为他也想念我。
> > > 我因为思念而痛苦。
> > > 我以为他痛苦更甚。
> > > 我以为我们还会在一起,他还会像往常一样,过来搂着我,亲吻我的眼睫毛,他的
> > > 嘴唇薄凉,眼睛明亮,我以为他会说:瑶瑶,我爱你,我还爱你。
> > > 我以为我可以再扑进他的怀抱,任性的在他肩膀咬出牙印,我想在他怀里睡去,做
> > > 个梦有春暖花开,有四季交替,有海浪拍湿的岸。
> > > 一切都过去了,他可以客气的对我说请了,他不看我为他憔悴的脸,我在一年之间
> > > 瘦了十斤,我的手腕细得可以看见毕现的青色血管,他都不看,他离开我的视线时
> > > 甚至没有回头,我在他的身后差点昏厥,他都不知道,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他
> > > 都不知道。
> > >
> > > 我红着眼眶去公司辞职,然后买了去北京的机票。
> > > 我想找个角落,舔拭伤口,不是武汉不是广州不是深圳。
> > > 我选择北京,那里四季分明,冬天冷到彻骨。
> > >
> > >
> > > 十
> > > 2000年12月,首都机场,寒风凛冽,我提着一个小小的皮箱,走入人流。
> > > 彼时我神情淡然,眼睛不再清亮,直直的发刚到肩头,唯一不变的是唇色如婴,我坚
> > > 持不用任何唇膏唇蜜,我为他保留六年如一日的忠贞。
> > > 我在公主坟租下一间房,刷成嫩嫩的粉,在屋子里燃淡淡的达摩香,在窗台上摆绿绿
> > > 的多叶植物,养两条戏水的鱼在餐桌上的鱼缸里。
> > > 我每日在国贸和公主坟间来来回回,习惯了在地铁里吊着扶手睡觉,习惯了穿僵硬的
> > > 职业装,习惯了,没有小均的生活。
> > > 我仿佛离小均越来越远。
> > >
> > > 我不再和武汉的同学联系,我买了北京的手机号,电话簿里全是我的北京朋友。
> > > 三个月后,我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连北京人都不知道我的来历,他们想不到,我曾
> > > 说恶狠狠的武汉,他们也不知道我能听懂每一句广州话。
> > > 我矜持的笑,和客户温婉的谈话,我仿佛天生为工作而生。
> > > 可是,夜晚是个难关。
> > > 我有了一个习惯,就是晚上在露台哭一场。我痛快的哭,然后擦干眼泪,进房间去钻
> > > 进被窝,抽泣着睡去,我像个婴儿一样依赖这一天一次的宣泄。我偶而会在半夜醒
> > > 来,我做噩梦,醒来浑身发抖,我抱着手臂站在露台,北京夜晚凉如水,我的裸露的
> > > 肌肤被刺的生疼。我经常那么一站半个晚上。
> > > 一觉醒来,我会飞快起床,赶到地铁站去开始一天的工作。没人知道我隐秘的夜晚是
> > > 如此不堪。
> > > 无他,我只是孤单。
> > >
> > > 周末,我会在小区的活动中心和人下象棋打发时间,我的象棋水平日益精进,在小区
> > > 里几乎可以称霸。只有下棋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想,我宽容的让棋给慈祥的大爷
> > > 们,我逗他们一乐,老人像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我就让了再让,还是赢他们。
> > > 我就那样在活动中心一呆一天。如果有阳光,我会推着腿脚不便的老人散步,听他们
> > > 讲老北京的趣事。他们对我的疼爱也超过我的想象,有一段日子晾在小区的衣服屡屡
> > > 被盗,可是我的衣服从未丢过,只要我洗了衣服,他们就在晾衣绳附近聊天,直到衣
> > > 服干了,他们给我取下来,每次我从公司回来,看见门把手上挂着的散发阳光味道的
> > > 衣服,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 > >
> > > 你付出爱,一定会收获更多的爱。
> > > 可我为李小均付出了那么多的爱,收获的却是切肤的痛楚。
> > >
> > > 十一
> > >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会叙述那些过程,不了,不了,我想结束这场回忆,那些细节,越
> > > 剥越伤感,没有一个伤口经得起反复描述,揭开来,无不触目惊心。我们只说后
> > > 来,每一个从前开头的故事,都会有后来。
> > >
> > >
> > > 后来,二零零三年一月,一个叫苏克的男人在王府井人潮汹涌的街头大声说:沈
> > > 瑶,嫁给我吧。我不许你再哭。
> > > 苏克眼神纯净,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他单薄瘦弱,但他说要保护我,我试着挽他的
> > > 胳膊,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摸索着温暖。
> > > 我对苏克说:苏克,给我三天,只要三天,我给你答案。
> > > 苏克将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里说:我等。
> > >
> > > 三天,我用来做一次飞行。
> > > 飞行是在夜里,看到满眼的黑暗。站在白云机场,听着满耳熟悉铿锵的粤语,恍若隔
> > > 世。我招来一辆的士,渐渐驶进广州的心脏,每一次细微的颠簸都让人心悸,年轻腼
> > > 腆的司机问我:小姐你去哪里?
> > >
> > > 请你,带我转转,随便哪里。我说。
> > > 然后呢?他继续问我。
> > > 我坐在后座看窗外霓虹闪烁:然后,我们回机场。
> > > 司机从后视镜惊愕的看着我。我笑着解释:我只是忘了广州的味道,飞来闻一闻。
> > >
> > > 回到北京时,是清晨,一月料峭的春寒里我给馒头拨一个电话,我问她可知道李小均
> > > 在哪里,馒头沉默,然后一字一顿的告诉我:李小均的婚期,定在五月一日。
> > > 挂掉电话,坐在路边,发呆,然后艰难的拦车。
> > > 出租车在三环路上艰难前进,堵车在北京是常事,我贴着车窗无聊的看着外面,一个
> > > 穿藏青西服的男子站在一辆帕萨特边,身影像极了李小均,我着魔一样跳下车,刚下
> > > 车,就见那男子进了车,然后车子慢慢动起来,我飞快的跑过去,车流开始移动,越
> > > 来越快,我被彻底扔在三环上,车辆从我身边渐次掠过,我被一次次扔在后面,我仿
> > > 佛看见时光从我身边刷刷而过,我站在车流里泪流满面。
> > >
> > >
> > > 三天后,我和苏克站在婚姻登记处。
> > >
> > > 十二
> > > 小均,他日你若看到这篇文,请相信这就是全部,我的十年,我为你付出的十年。我
> > > 不再追问,不再追问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 > > 我们终究要相忘于江湖,浮云世事,且让它渐行渐远,我们若可以再相遇,请不要叫
> > > 住我。因为我答应苏克,陪他走完这一辈子。
> > > (完)
> > > </TT></TD></TR></TBODY></TABLE></TD></TR></TBODY></TABLE>
作者:
Joe_xj
时间:
2004-10-27 18:57
标题:
不错。
看完了。打拱猪去。
作者:
We-You-They
时间:
2004-10-27 21:07
标题:
我相信...
我相信, 我相信这个故事, 我相信有瑶瑶这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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