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从上海带来两本台历, 是旧版古文诗词. 尽管上面留有商业的痕迹, 那精美的线装书还是把我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若干年前, 北方一所中学的某一个角落, 一群稚嫩的孩子摇头晃脑地大声背诵先人们的诗词, 尽管不是完全理解他们的之乎者也,那时阳光透过斑驳的树丛, 散落在陈旧的书桌上, 散落在满是注释的课本上; 几年后另一所学校的操场边上, 年轻的Helen一边在本子上默下李煜的万般柔肠, 一边看红衬衫在操场上踢球, 偶尔的回眸一笑便驱走了年轻的心里的莫名的惆怅.....
我们读兰亭序洛神赋, 我们背出师表岳阳楼记,我们吟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可是我们真的懂先人们的心情麽?我们真的说着同一种语言麽? 当我置身于法语英语的世界里回想几千年前的文人墨客的呢喃, 感觉有些时空错位.
那台历看上去很像宣纸印的, 摸上去却全然没有宣纸的质感. 我一直对宣纸有着特殊的感情. 那质地,那手感,那颜色,甚至那味道... 那单薄却韧性十足的个性, 那丰厚却含蓄矜持的情感, 即使只滴下一滴泪, 它也会完全的吸纳. 小时候看父亲作画写字,总是惊叹于他的一气呵成. 问父亲为何不可精雕细琢, 父亲说那是宣纸, 它会纪录你每一次停顿的痕迹. 后来自己开始练书法, 才知道宣纸就是那么诚实, 诚实得有时让我气忿, 每一处间歇, 每一笔犹豫都在它的注视下表露无疑.
如今书法早就扔掉了,更多的时间用来讲别人的语言. 我不知是该骄傲抑或悲哀. 找出父亲的旧作, 在阳光下凝视那一笔笔, 然后想, 人生岂不如同写字,不能重来.就算我们试图重新描绘某一些章节, 亦难免不留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