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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化名）还是Richard 沈？中国人还是新西兰人？是舅舅还是父亲？这些问题，对于仅有13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而这些问题的背后，王瑞的亲生母亲与其弟弟之间，关于王瑞监护权的争夺，却已经持续了13个年头。由于事关王瑞是否为新西兰人，这场监护权之争，甚至还惊动了两个国家之间的外交部门。进入司法诉讼程序之后，中国法院的判决也是始终未能作出定论，而在近日，江苏省高院对此案作出了再审裁定——孩子王瑞的身份，只能说是依然未定！

文/本报记者 李钢

追寻亲子

这起特别的监护权之争，起始于2000年，也就是王瑞出生后不久。

亲生孩子让弟弟照顾

已经入籍新西兰的华裔夫妇王俊（女）和沈国告诉记者，在2000年，他们在新西兰生下了一个男婴，并且为其取名Richard，这也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之前已经有了个女儿。之后，夫妇俩还为这个孩子办理了新西兰国籍和护照。

王俊有个弟弟叫王明，此时仍然在老家南京生活。由于身体上的一些原因，王明和其太太一直都没有孩子。知道姐姐生了个孩子之后，于是双方就商量着，想把孩子送到南京，由弟弟照顾一阵子。

“但是我当时说得非常清楚，孩子送到南京之后，只能让弟弟短期照顾，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得送回新西兰。而我弟弟也明确说了，一定会把孩子送回来。我的父亲当时还表态，要弟弟好好照顾。”

可是，这一等就是13个年头。

13年来弟弟不愿还孩子

从送走孩子之后没有多久，王俊就开始不停地写信，询问孩子的情况，以及弟弟和弟媳治病的进展，并且让他们抓紧时间治疗。

到了2003年，弟媳张红来到了新西兰。王俊当面提出要将孩子送回来，称孩子越来越大，要在新西兰上学了。但是张红称还要和王明商量一下，自己做不了主。事实上，在2002年的时候，王明和张红已经为这个孩子补报了出生登记，并且登记夫妻二人为孩子的父母。

事情一直拖到了2004年。有点着急的王俊此时回了国，希望当面和弟弟讲清楚，但是等到她回到南京，却愕然发现，王明找不到了。

来到父亲家里，由于父亲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她自己一时之间也不太好意思开口，直到忍不住失声痛哭，父亲察觉出来，让王俊的妹妹去找，这才将王明给找了出来，也是在那次，王俊才又见到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一再坚持，但是此时王明的态度也已经变了，最终，孩子还是留在了国内。

到了2005年，作为母亲，心中自然是非常痛楚。甚至于在工作中，心神不定的王俊还把自己的胳膊给压断了，在已经残疾的情况下，王俊用左手给弟弟写信，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好好谈谈。但是，依然没有结果。

2006年，沈国带着他们的大女儿来到了南京。直接找到了王明的家里，王明当时的表态是，再等等，一定会让孩子过去。

2007年的春节，王明在南京买了套新房子，并且悄悄地搬了家，没有把地址告诉包括父母在内的任何人。

因为弟弟的突然搬家，王俊和丈夫又回到中国，在想尽了一切办法的情况下，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新家。这一次，王明同样没有在家。但是王俊等人和张红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以至于张红拿出刀说谁把孩子带走，她就拼命，目睹这一切的王瑞则在现场哇哇大哭。

又拖了一年之后，王明在2008年初的时候，带着孩子来到了新西兰。王俊依然表态，一定要让孩子回来读书，而此时，貌似有了良好的结果，王明明确说会让王瑞读完小学后回来。

跨国寻子终无果

可到了2008年的7月，王明以及王瑞都找不到了。这下子，可把王俊给急疯了。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向新西兰警方求助，并且将此事上报到了新西兰外交部。由于王明手中依然有着王瑞的新西兰护照，所以王瑞此时在理论上还是个新西兰人。

通过外交渠道，此事被转到了江苏省公安厅办理。江苏省公安厅在南京没有找到孩子，随后通过太原警方进行寻找，但也是无果。

最终还是沈国夫妇回国亲自到太原寻找，找了很多地方，想了很多方法，才在一所学校找到了孩子。由于学校不让他们将孩子带走，并且校方还叫来了王明和张红，最终，虽然找到了孩子，但是依然没有能够得到孩子。

从此以后，王俊夫妇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孩子。最终，他们才想起了要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此事。在2008年11月，夫妇俩正式委托了律师，将王明夫妇告上了法庭，请求法院判令归还孩子的监护权。

告上法庭

一审判决：

王瑞监护权归王明

但是案件的审理也是一波三折，异常复杂。

在起诉至江苏省南京市白下区人民法院之后，王明一方马上提出了管辖权异议，认为此案不应该在南京审理，而应该到太原市进行审理。

白下区法院认可了这一异议，认为应该在太原市进行诉讼。但是上诉至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之后，南京中院认为此案还是应该由白下区法院进行审理。后来开庭之前，王明又递交了一个要求再审管辖权，最终，经过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还是在白下区法院进行审理。

不依不饶的王明甚至还找到了江苏省检察院进行抗诉，过了半年之后，江苏省检察院才做出决定，不接受这一抗诉请求。

在实体审理过程中，也是颇费周折。

首先，此案的一大争议就是，王瑞究竟是谁的孩子，王俊提出要做DNA鉴定，但是被王明的代理律师所拒绝。为了证明孩子的身份，除了提交了在新西兰的相关身份证明外，王明还特意从南京市公安局调出了孩子的出生证，并且找到了江苏省卫生厅进行调查，结果显示，这一出生证是假的。在王俊的争取之下，最终，孩子王瑞的户口，被警方所取消。

在确认王瑞为王俊亲生孩子的情况下，白下区人民法院最终明确了这一身份，但是在其做出的一审判决中，却认定了王瑞的监护权归王明。

王明在案件审理中提出，王俊并没有证据证明其将Richard 沈交给他或者Richard 沈和王瑞是同一人；王俊在诉状中提到根据两被告的要求，王俊夫妇将Richard 沈交给他们暂时照看，但这只是王俊一方的推测，没有证据。

一审法院认为，“不管双方在当时出于何种原因，王俊一方将孩子交由王明寄养的事实导致了在王瑞成长的十几年中，实际对王瑞行使监护权的人即为王明夫妇；本案中，王明一方并不否认王俊夫妇为王瑞的亲生父母，即并不否认王俊夫妇为王瑞的法定监护人……但从案件的实际情况考虑，王瑞年仅11岁，系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其生理、心理发育均未成熟，正处于形成自身世界观及人生观的关键时期……如贸然改变其生活环境，改变其家庭关系中最亲密关系之关于父母属谁的认知，对于其生活成长将发生何种影响概难预料。”

二审判决：

监护权应归亲生父母

王俊自然对此判决不服，于是就上诉到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在上诉中，她提出自己和王明之间没有签订过任何收养协议，更没有向任何法定部门注册登记，她将孩子交给王明的行为只能定性为委托合同关系，并且这种合同关系基于自己一方的行为而解除，因此，王明应该将孩子送还给她。

王俊还认为，自己从2003年开始就不断主张权利，并且多次试图要回孩子未果，王瑞是新西兰儿童，目前在中国是非法逾期居留。

而王明一方则提出，虽然不否认王俊夫妇是王瑞的亲生父母，但是从双方的书信中可以看出，王俊生王瑞是为了王明夫妇所生，因此，双方并不存在所谓的收养；此外，在王瑞成长的时间里，他们也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而王俊一方的追讨孩子行为以及通过警方注销孩子户口的行为，都侵犯了王瑞的合法权益。

南京市中院的二审进行了改判，撤销了一审判决，认定监护权应归王瑞的亲生父母所有。

何时再审：

仍是个未知数

虽然终审判决已经下达，但是并不意味着就此可以得到孩子。

在判决之后，王俊给王明打电话，但是王明却依然拒绝归还孩子。直到2012年11月，王俊才在白下区法院成功申请强制执行。

2013年4月，在女儿的陪同下，王俊再次回到了国内。这一次，法院的执行法官们和她们一起到太原去找王明进行执行工作。

这一次，即使法官们已经找上了门，孩子还是没有得到。甚至于王俊还和家里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后来，王明还向江苏省高院提出再审申请。2013年9月23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定，裁定对此案进行再审，并且直接由省高院提审，中止原判决的执行。

但是直到发稿时止，此案何时再审，仍然是个未知数。

(应采访对象的要求，文中案件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