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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fang04 我不知道作者想要表达什么.:confused:
Post by 雨出晶人 (13) ……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我没有。 当我踩着十公分的金色细带高跟鞋,穿着樱桃红色的金丝娟质超短旗袍走下出租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腐朽了,但是还是隐隐的恐惧。就算我无所顾忌,原来心底对陌生的声色犬马的地方还是有莫名的害怕。 我掠过酒吧的窗户,看到霓虹灯闪耀下的玻璃里映射出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浓妆艳抹的脸,猩红的嘴唇,妖艳的盘卷发,我的心里划过一阵刺痛。我的眼神是这样的绝望,仿佛洞穿了一切活着的知觉,就触到了午休无止的深渊。不如跌下去,我对玻璃那边自己一阵冷笑,想跌下去就别怕疼。想到这里,我对自己笑笑,走进了酒吧。 四周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空气如此混沌。虽然我有备而来,在众人怪异眼神的注视下,却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手脚才好。酒吧大概是这样一种地方,你就是穿着地宛若女神,每个人看你的眼光也象是在挑选可能被买走的商品。何况现在的我,包裹地就象是一只华丽无比的极其被渴望购买的花瓶。这只花瓶也许曾经是宋朝的细瓷,可如今,它要扎到彩色玻璃里面去了。悠然怀古,诗心词怀,都去见鬼吧,我愤然地想。 我要了一杯Tequila, 这是我唯一喜欢的烈酒。从前父亲的一位朋友来,在家里和父亲曾经对饮。我的心里一直偷偷仰慕着这个奇特的喝酒的仪式。父亲,提到父亲,我的心就一阵深深的绞痛。于是端起久违的酒,就着盐,送进嘴巴里,胡乱吸吮着青拧,辛辣和咸酸混在一起,让我的脑子瞬间麻木,眼泪就此流了下来。我尽量告诉自己想些快乐的事,但是没有,我想不起来任何快乐的时刻。似乎所有快乐的瞬间都只带来更刻骨的隐痛。还是麻木的好,我胡乱擦擦眼泪,又买了三杯酒,并且很快一饮而尽。 “小姐,你要烟吗?”一个从我进来就一直盯着我的年轻白人男子问我。他很帅,眉毛上穿着环,而且显然是个常混酒吧的老酒客。呵呵,喝酒、混日子、泡泡女人,也无非就是这样的货色。那一刻,我想到了李慕汉,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起来。也许我该去找他,哭哭啼啼一番,骗些关怀总好于在这里浑身不自在地折磨自己。只是我不能,因为我还不起,也因为我不想欠债。只是此刻,我也突然意识到,把自己贱卖原来也很难。我的脑中浮起一丝疑惑,我的心,到底死了没有? 意识到此刻的我根本不想有人打扰我的独坐,看了他一眼,我没做声。他却不善罢甘休,对bar tender说:“我要再给这位小姐买一杯Tequila。”他说着,眼睛斜过来看着我。 贱,我在心里暗骂。然后冲他嫣然一笑,用法语说:“谢谢。” “我的荣幸。”他把手伸过来放在我的肩头。 我笑着拨开他的手,“王八蛋。”我用中文说。 “什么?”他当然不解,一只手把bar tender准备好的酒,端给我,另一只手捻弄着我的袖口说:“嗨,美人,嫁给我吧。” 我笑笑,把酒端过来,泼在了他的脸上。 旁边几个等着看好戏的人都惊呆了。冷眼旁观是人性里不可抑制的恶习,古今中外都是如此。我的心里突然坦荡,把心一横。大不了,今天我就把命交待在这里。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笑着说。 我的举动显然惹恼了他。他试图抓我的手,我跳起来拼命跑开。他开始骂骂咧咧,四周瞬间围起了人。两个高大的黑人保安也来了,两下就架住他。 “请你们两位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其中一个用严厉的口气说。 说完松开那个男子,站在他身边。那男人耸耸肩,骂了一句,走了出去。 孬种,我冷哼一声。 “小姐,请你也出去。”另一个保安用稍微缓和些的语气说。 “不。”我坚决地说。 所有的人都很意外的听到我的回答。门口陆续进来了一些新的客人,我被包围在了人群中间。 “小姐,请您出去。否则我们就只能冒犯把您拖出去了。” “我并没有喝醉。那个人欺辱我,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说,昂起头看着他们。 “之洲?你在干什么?”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分开人群走到我面前。 是史航。 “没什么,我只是来这里买酒喝消遣一下。”我笑笑。 是的,我是为他而来的。这是他的酒吧,他的地方,我早就知道。我就是要让他为难,让他难堪。我也知道他会为此有些难过,而这些难过比起我现在有的不及千分之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心里笃定是史航欠我,我要他还,一定要他还。而对李慕汉,我却生怕他吃亏,无法容忍自己占他哪怕一点便宜。 史航显然很紧张,问保安发生了什么。保安看到他认识我,自然把对我有利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史航听完点点头,对周围的人说,对不起,今年我请大家一人一杯酒。说完迅速扭头交待吧台边的bar tender按照他的话做。随后他一把抓住我往外面走。我想反抗,但是他是那么有力,我就这样生硬地被拉出酒吧外。 “放开我。”我大喊,开始踢他,他灵巧地躲开。全新的高跟鞋的带子因为蛮力的作用磨破了我的脚,好痛,可是我不管我不管。我坐在酒吧门前的台阶上,脚撑在地上不走,他就把我拖着走。我强不过他,就在他抓住我的手上狠狠地咬下去。 他还是没有放手。我继续深深地咬,他还是没有动。就这样僵持着,他一直一动不动,我呆了。 他一把拉起木偶一样的我,我就木然地随他走着。把我塞进车里,他迅速也绕进车里坐下,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把自己彻底放松摊在汽车的座椅上不语。 “你怎么了?”他问我,眼里闪烁着焦急的火花。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捕捉着他眼里的担忧和激动。他把手抬起来,抹去了我没能忍住的一滴泪水。他的声音沙哑,继续追问“你可真是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贪恋他温暖的语气,却又害怕这样的感动。 但是都顾不得了,“爸爸去世了。” 我号啕大哭。 (14) 是的,爸爸去世了。 当我以为他一切无恙的时候。 当我感受到他和母亲之间的冰雪消融以后。 当第一次他们的肯流露出来的关爱让我感动地无以复加的时候。 当我觉得我的家终于变成了“爸爸妈妈和我”的幸福乐园以后。 当我认定自己也已经可以重新开始全新的人生的时候。 当我刚刚放心地再次离开他,身处千里之外以后。 …… 这一切叫我如何应对! 命运跟我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不敢想象母亲的悲呛。我了解母亲,一如我了解自己。天人两隔痛苦如洪水猛兽一般,这个不可逆的过程是上天宣布的最残忍的结局。别说恨、别说爱,因为我们对彼此已经失去了资格。没有机会让我们去照顾关心彼此、让我们好好爱对方;也甚至再也没有机会让我们任性、让我们哀怨了。面对它,我们有的只是无能为力,除了忍受,是的,除了忍受,但是……但是,母亲呢?她又该怎么办? 母亲显然在通知我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处理。 “之洲,不要再回来了。”母亲的表现倒似乎很平静。“你爸爸,他走得很安详。” “可你……”,我想问母亲怎么办更想安慰她,我知道这个打击对她来说有多大。没想到她竟然要求我不要回去。“我……”试图说服她“还是回去吧,可以陪陪你。” “别担心,我还好。我会去欧洲工作一段时间。对方邀请了很久,之前我一直没法抽身。”她竟然勉强地对我淡淡地笑了笑,“他们和蒙特利尔有合作项目,如果顺利,几个月以后我会尽量抽空来看你。” “妈妈!”我试图分担些什么。 “好了,之洲。你爸爸给你留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已经邮寄给你。”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洲,我很抱歉,这些年,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是我自己不好。”我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之洲。”母亲的声音显然也哽咽了起来“妈妈……真的……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她说罢挂断电话。我没有打回去,因为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遗憾、痛苦、幸福、悲伤全都掺杂在了一起,千言万语难成句,除了哭泣,竟不能言。 一向坚强的母亲必然在痛苦着。可她不要我安慰,因为她不想让我担心。 但我又怎能做到?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现在我的承受力已经几乎到了极限,真的已经受不了了。 我反反复复地哭着,近乎放肆地流泪,直到我已经觉得自己在泪水里泡肿了,思想已经消亡,已经再也哭不出来。 也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但是没有。 伤心事,不过是刻意地去忘记,这永远不代表不再心伤。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除了接近疯狂地想要见到史航,这个我无数次打算放弃的男人。 回来之后,经过父亲的事情,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我和李慕汉是没有可能的。我们两个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确定自己不会爱上他,因而我经常刻意地带着安一起出现。我和他之间,我或许可以勉强自己,但那是对他的不公平。有人说欢乐该与人分享,痛苦留给自己。但是我却发现,你想与之分享痛苦的那个人,才是你真爱的。李慕汉和安都知道了父亲的事情,他们也都在竭尽全力地安慰我,我也在竭尽全力地想他们表现我没事我很好我很坚强。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也叮嘱李慕汉不要让史航知道。可我心里清楚知道自己那个不可压制的念头,那就是我想要史航知道,我想和他一起分享我的痛楚和悲伤。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只是不是每本书我们都会想要去看。我们自己做为一本书,也是每一个读者都是读懂都能了解的。我坚信着史航是我想探寻也想被之探寻的那一本书。 我的心里再也不想错过他,就象父亲和母亲那样。可惜世事弄人,我还是没有胆量,因为其实不知如何是好。既然不知如何是好,那么就什么都不要做吧!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法语课也自然终止了。我的心里千万次地翻腾过给他打电话的念头。拨过他的号码,快要接通的时候却又慌忙匆匆挂断。我的电话是分机,他不会知道那个人是我,就算也许他会怀疑。有几次接到他的电话,听到熟悉的问好,我会无言地挂断电话。我的信箱里堆了几封他简短匆忙的问候,“之洲你好吗?”我很多次地回过,“不好,一点也不好,非常不好。”但是写了删删了写,这个回答,我始终没发。 有时候,我对自己说:算了吧,你算什么,他的世界里你不过算一粒漏掉的不起眼的沉沙。也有的时候,我又会想:他应该也会偶尔想起我吧? 我就在这样折磨着自己,在各种伤心里煎熬,一个人努力地艰难地绝望地承受着。 矛盾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不管你多么不希望,你终究跳不出它的陷阱。除非,你能自救,或者,有人来救你。 我拼命地学习,努力准备自己的移民面试。直到不久以后,我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父亲特别留给我的东西。 这一次我一定要见他,因为我有了充分的见他的理由!我被自己终于从矛盾的怪圈里解脱出来感到既轻松又忧心忡忡。堆积在心里的那满腔怨恨却让我忍不住让要让他为难。于是出现了前面发生的那一幕。而我也发现,让他为难,我的心里并不能好过一点。 (15) 史航听了我的话显然非常震惊,很久很久,我们很久没说话。 终于他下定决心似地打开车窗,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到我面前,“抽烟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他的语气让我无端地有些惊慌,看着香烟,心里一横,我木然地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不自觉地咬了起来。因为母亲是医生的关系,我家是绝对禁烟的。史航替我点燃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我笨拙地“抽”着烟。看着烟雾袅袅地弥漫开来。 “之洲,我本来想再过一段日子的。现在看来,也似乎没什么必要。之洲,你爱我吗?”他突然问。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时刻,可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状况下这个发生,而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竟然扭捏而不知所措。“嗯…”手一抖,烟灰掉在了我的衣服上,他用手轻轻替我弹开。“不知道。”我的声音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真没想到我会回答出这样可笑的答案。 看了我一会,他说“我们都是不幸的人。之洲,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爱上你。” 我的心激烈地狂跳着,是狂喜,又象是在梦游一般。我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心就会迸裂出来。我扔掉了香烟,不声不响地把乱糟糟的盘发弄下来,用手指梳理着。梳理好了头发,开始看着窗外实在没什么可看的风景。街灯是闪亮光明的,只是它的余辉波及不到的地方还是黑暗,神秘的无尽的黑暗,把一切都掩藏起来。其实即使是在白天,那些灌木丛也是人迹不至的地方,即使它身处闹市。我的思绪很缥缈,让我想到了偶尔的梦境。飞呀飞,好像灵魂出了窍,飘在半空真切地看自己。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 我转过头,笑着说:“我想我的潜意识一直固执地相信: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会爱上我。因为我,就是你丢失的另一半自己。”说出来,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有轻松,还有满满的幸福,可是却掺杂了更多的苦涩。 他没有回答,突然开动了车子。我诧异地问:“去哪里?” 他笑而不语。笑容令他脸上硬朗的线条舒展了不少,他笑的时候很好看,我偷偷地想。可是他很少笑,即使笑,也大多是在敷衍。 车停在了圣.约瑟夫大教堂前。这个教堂是蒙特利尔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在皇家山半山上,我曾经几次计划来看看,却一直没有机会。 站在大教堂前的平地上俯瞰这个城市,我才发现原来蒙特利尔这么大,远处白天红叶熏染的热烈的城市被蒙上了一层只属于夜晚的无边的安详。秋日夜晚的灯光,是这么温暖。也许,这一切的美好凸显只是因为我身旁有他的缘故吧。风吹在脸上,很有些寒凉。 “你认识我的生母吗?”我问。 “嗯。”史航顿了一顿,“当然,她是我的继母,也是我的老师。史航这个名字,就是她起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么说,我们果然算“兄妹”?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笑笑说:“不要总是那么诧异,之洲,你是我没有血缘的妹妹。其实与其说我们偶然相遇,不如说是我找到了你。” “什么?”我很惊讶:“真的吗?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包括第一次在地铁里?” “什么地铁里?”他显然不知情。“我不久前才找到了你的下落,才知道你居然也在这里。所以一直在想办法亲近你。本来,默默地关心也许就够了……”他突然有些尴尬地说:“谁知道发现你找交换语言的伙伴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地出现了。” “说说我的生母,史航。”有太多的问题让我迷惑,我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才好。 “你的生母,”他犹豫了片刻,继续说“她怀着你嫁给了我的父亲。”史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的不知何处,他回忆着:“也许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个负心人。从前,我一直憎恶他。但是后来,我慢慢地知道,人性之复杂,远比黑和白要复杂地太多。”看到我有些疑惑,他解释道:“这些不黑不白的东西,我只希望你明白地越少越好。” 我并不是太意外。 从前我依稀猜到父亲和母亲之间必然有深深的隔阂。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让母亲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父亲,并且经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上次回去,独自一人在父亲的书房,我无意中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也偶然注意到,抱着我的手是个女子的手。那双手,却并不是母亲的。因为母亲的手指是圆润柔软的,而这双手却纤细修长,骨骼构造完全不一样。我想起父亲经常会看着这张照片发呆,有时候会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照片上那双手叹息…… 她会是谁?我有过迷惑,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手指,我不敢追究,也不想。 父亲大病一场之后,母亲终于原谅了父亲,他们终于冰释前嫌。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已经放开那些隔阂。我临走时,父母一起对我讲了一些事情。他们说到了一个越南女子,说到多年前,父亲独自在援越的时候和当地的一个华侨女子有过一段让母亲多年都无法释怀的感情。一个越南女子?我分明感觉到说到她的时候,母亲看我的眼神有些飘忽紧张。过去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洗礼总会淡去。但是父母之间的隔阂却没有冲淡过。为什么?直觉告诉了我一些什么,但我不敢追究,也不想。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收到父亲留下的包裹之前,我已经有了相当足够的准备。显然有些事情,被隐瞒了。父亲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打击,然而伴随着这个可怕的噩耗,那个包裹也告知了我身世的真相:我居然果然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那个越南女子才是我的生母! 难怪母亲和我从来不亲近…… 虽然从小我都怀疑着,猜测着,可是当这些被确信的时候,我才明白,打击这种东西,做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的。不能承受的,还是不能承受。
Post by 雨出晶人 连载历经了快半年,终于发完了。长长舒了一口气,谢谢大家关心过喜欢过批评过,也希望大家感动过。
Post by 时空隧道 受益匪浅!俺已经办咧健身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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