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水上日子 (五)
拾来的夜-ONE NIGHT IN PATTAYA/THAILAND
航程表上的今天又是一个’PATTAYA DAY’. 我值午班. 前一天晚上去了个PARTY, HANGOVER, 所以一觉睡到中午, 饭也没吃就上了岗. 凭经验, 要是一切正常, 下午的班会很空. 因为一大早进港, 99% 的乘客已下船ON TOUR了. 有的去了曼谷, 要一整天到傍晚起航前才返回; 有的就在PATTAYA晃一天, 商店购物, 海滩’晒人干’; 有的船上城里来回跑, 为了省几个午餐咖啡钱. 真正滞留在船上的几乎没有. 但是当我刚走到大堂, 见人满为患. 焦虑不安, 肥壮暴躁的美利坚一族正统统蜂拥在PURSERS DESK 投诉. 我刚想闪入办公室去问个究竟, 一肥仔夺面而来, 横在前面, 质问我此事何时了? 弄得我一头的雾水. 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这也是我想要搞明白的. 恰在这时, 广播里传来了船长不卑不亢的讲话, 一下子压住了所有的喧杂. 由于原港内泊船的引擎故障使之未能按时启航, 以至影响了我船的泊入, 在港外耽搁了几乎一上午, 他代表公司和当地港务局向全体乘客致歉. 为了弥补一上午的损失, 临时与总公司和港口方面协商, 决定船将在PATTAYA STAY OVERNIGHT. 明天一早七时起锚, 尽可能快地赶往下一个港. 尽管还有为数不少的人逗留在大堂, 要我和我的搭档去接待难缠的投诉, ‘料理头痛的后事’ (哈哈), 但大多数乘客都纷纷离去了. 我知道这一下午的班是不会好上了, 可心中仍按捺不住这份意外的惊喜, 想着下班后就可以去逛夜色中的PATTAYA了, 在白日的炙热和喧嚣都散尽之后, 那美丽的海滨小城一定又是另一番的景色!
傍晚六时我准时下了班, 箭一样窜回卧舱, 冲凉,更衣,上岸. 与男友在码头附近租了敞篷吉普, 伴着西下的斜阳, 在棕榈摇曳的宽阔海滨尽情兜风…
暮色降临, PATTAYA的海鲜夜市也随之热闹了起来. 沿着长长的白沙海滩, 是一座连一座的假日旅店. 有的带有私家海滨浴场和淡水泳池, 有的隐秘在巨大繁茂的热带植物丛中, 有的躲在幽静的大花园里, 步行的过路人可以听见从花园深处传来的喷泉声…海鲜夜市则座落在这条长长的滨海路的尽头, 与一间间独具热带风情, 喧闹非凡, 红男绿女的酒廊, 画室, 工艺品店热闹地挤在一起. 满街都响着从各家店铺震出的音乐, 亮着五彩的灯; 满街都闲散着T恤短裤拖鞋的各色游客, 和夹杂在其间的当地特色—轻盈娇小长发的青春泰女(真奇怪为什么她们全是清一色的长发?); 满街都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味. 一时间觉得这里就是凡人们的乐土了, 要山有山, 要水有水, 要吃有吃, 要乐有乐, 要什么都有, 身在其中, 不亦乐乎.
我们从一长溜的饭店排档里,挑了间从海滩一直伸入水中的海鲜店, 在它木质宽敞的露天TERRACE上找了张双人桌入座. 沿围栏四周缠绕着晶亮的满天星小灯, 桌子和桌子之间用大盆的绿色植物半遮半掩地隔着, 每张桌子上都点着蜡, 从一边室内的账台, 传来幽缓的JAZZ. 饭店的入口处是一排高大的水族馆和一方烧烤大灶, 从那里不时飘来烤海蟹的腥香. 那一阵子泰铢暴跌, 使得所有揣美金的游客个个感觉成了’万元户’似的好开心. 我们俩当然也不例外. 点了烤龙虾, 辣味海蟹, 生蚝和一种没见过的海鱼. 品着啤酒, 看头顶上半悬的月和远方黑暗中停泊在港内, 灯火通明,过着节似的我们的船…
酒足菜饱后我们换了间小巷深处清冷的露天CAFÉ, 他照样要他的咖啡, 我照样要我的茶, 什么话也不说, 什么事也不想, 静静地看烛火跳动, 像一个灿烂妖艳的肚脐舞娘… 突然有种沉闷的声音一下子踩进了心里, 还没回过神, 只觉得夜幕中一堵巨大深色的墙正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 从我们身边三厘米的地方擦肩而过. 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除了眼珠打转, 全身一动不动, 五, 六秒钟之后才透过气起来. 互相看着对方, 微笑, 他眨了下眼说’THAILAND, HEY?!’
我在这之前和之后都有带团去看泰象们花枝招展的演出, 但哪一次都再也比不上那一晚瞬间对泰国大象的体验更深刻了. 人和象在这片土地上是没有距离的.
夜深了, 我们离开了闹市, 在一间普通的旅店要了个房间, 让他可以睡上三四个小时, 早上六点一同返船. 毫无睡意的我游兴正浓, 便轻轻踏着月光, 独自散步去了附近琉璃璀璨的泰庙. 清明的月静静地泻在泰庙层层迭起, 优雅高跷的屋檐上, 微风将茂密的榕树叶影吹洒了一地, 空旷的庭院里寄居着许许多多无家的狗, 见有陌生人深夜闯入它们的世界, 心里多少不太情愿, 一个带头, 一片狂嚎. 我尽自溜达, 不去搭理, 它们叫着叫着也就不再闹了. 我笃笃定定一方院子一方院子的拜过来, 整个泰庙就象只为我一人开放. 我在那里逗留了许久, 直到东方吐出鱼肚白.
从USHAIA(南纬50度左右)的天主堂到SPITZBERG(北纬80度)的十字架, 从巴黎的圣母大教堂到亚马逊河深处土族村落的祭祀大棚, 我所到过的每一处都感到有每一处的庄严肃静, 神圣美丽, 就是独缺了逛泰庙那晚,享尽那片清凉月色的宁静的喜悦.
‘拾来’的泰国的一夜很美, 不由得使我想起了一首老歌, 词儿不知道, 但调子很可爱, 叫<ONE NIGHT IN BANGKO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