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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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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阎真 《 因为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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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7 23:29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7

  接下来几天,柳依依觉得应该有点什么事情会发生,等了三天,什么事也没有。第四天是周末,柳依依心里有些后悔了,不该这几天都没去图书馆。她心中越来越沮丧,自己太相信那个电话号码了。她设想着那张小纸条的命运,是他给丢了呢,还是他根本没在意?

  晚饭之前苗小慧就消失了,柳依依就去了图书馆。到了阅览室门口,她镇定了一下,慢慢走进去,几十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在。柳依依心里非常失望,马上 转了出来,在走廊上转了个弯,在黑暗中停了下来。这时她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了,如梦初醒似的,跺着脚恨自己:“羞耻,羞耻,羞耻!”

  回到宿舍,电话铃响了,是夏伟凯打来的,柳依依说:“怎么才打电话来呢?”夏伟凯在那边啊呀啊呀好几声才说:“啊呀,那张记了号码的纸找不到了,我到 处找,还跑回到你们图书馆去找,我以为找不到了,都绝望了。刚才不留神又在本子里发现了,对不起啊。”柳依依憋了一肚子气,本打算狠狠地抱怨几句,听了这 番话,怨气一下就消掉了,嘴里仍说:“你可能是要记的人太多了。”夏伟凯又急急地解释一番,有点语无伦次,那样子倒像被柳依依说中了似的。解释了半天,夏 伟凯提出要见她,柳依依说:“我约好了到老乡那里去,下次再说吧。”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得体,既守住了身份,又留下了空间。夏伟凯还反复地劝她,他越劝她, 她就越放心,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放下电话,她发现自己憋了几天的怨气一点都没有了,甚至觉得对不起他。他那么诚恳地要来接自己,自己却让他失望。

  柳依依把事情想得非常复杂,非常神秘,在夏伟凯这里却非常简单。半个月前,他到财经大学来找一个熟人,在木兰路偶然看到了柳依依。夏伟凯漫不经心地走 着,忽然觉得前面这女生书包上缀着的小酷狗很有意思,随着主人的步态一弹一弹地颤动。还有女孩会在周末背着书包去自习,这让他感到好奇。好奇之后觉得她有 点可怜,肯定就是那种在情场竞争中被淘汰的,而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缺乏魅力。这样想着他放慢了脚步,以最佳的距离去观察她,惊奇地发现她的身材相当的 好,属于惹人想入非非一类。那剩下可能的解释就是长相惨不忍睹了。怀着被自己激发出来的好奇心,夏伟凯加快了脚步,从柳依依身边走过,侧着头瞟了一眼,走 过了又回头瞟了一眼。瞟了这两眼他心里动了一下,迅速调整了自己原来的结论,这女生是属于眼界特高那一类的,正因为这眼界,把自己和其他男孩隔开来了。

  那天晚上他一直远远地守着柳依依,以后几天他摸清了柳依依的行踪,在图书馆找到了接触的机会,又得到了电话号码。回到宿舍他就把事情向同学们公开了, 讨教下一步行动的策略。一个叫老鱼的同学给了他一个建议,要他缓几天再打电话,让最初的触动在对方心里充分发酵,发酵后自然就会变成一种饥渴。

  “下次”该是什么时候,夏伟凯晚上想了很久,决定“下次”就在今天。下午正好有一场跟财经大学研究生会的篮球赛,自己要上场的,就叫她过来看。柳依依 接了电话说:“我下周一就考四级呢。”不肯去。夏伟凯又劝了好久,几乎是恳求了。柳依依就说:“下午心情好,就稍微来一下。”

  下午柳依依早早就去了。夏伟凯正在热身。东张西望,看见了她,就跑过来说:“谢谢你来看我。”柳依依看他穿着运动装,比平时更潇洒,更有了认可的感觉,嘴里说:“以为我来看麓江大学的吧?我是来给财大加油的呢。”

  球赛完了夏伟凯请柳依依吃晚饭,柳依依想着明天就考四级了,心里着急,又一想有好多问题正想问他呢,就决定留下了。

  两人吃着说着,先说到自己,又说到同学。说到同学都是无拘无束的,说到自己却有点小心翼翼,像进入了雷区的战士。夏伟凯几次想把两人打通了来说,往深 里说,柳依依都机巧地绕开了,只限于图书馆和球场上的情节。她笑了一下说:“太奇怪了。”夏伟凯说:“这奇怪吗?没缘分天天在一起没一点感觉不奇怪,有缘 分望一眼就有了感觉也不奇怪,都是命中注定的。”柳依依觉得“缘分”这两个字的确很能说明自己的心态,进大学以来婉拒了多少男生的热情,也因此忍受了多少 寂寞,怎么见了他就心动了呢?

  饭菜都吃完了,连碗都被收走了,邻桌的人都换了两三批,他们俩还在说话。柳依依几次说到要走,明天就要考四级了,可还是坐着没动,心里舍不得眼前这点 时光。天黑了她突然站起来说:“真的要走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像给今天的会面画了一个句号。这一天她想说的话都没有说,不想说的话却说了很多。她拒绝 着,没有让一种默契得到确认,这种拒绝其实是一个女孩竭尽全力的求索。
有几次工作时太疲倦了,我就装作去解手,在抽水马桶上坐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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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08-8-17 23:46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8                 

   考完英语四级柳依依松了一口气,按计划跟苗小慧到卡拉OK唱歌去。唱着歌,柳依依觉得没一点意思,歌曲乏味,在场的同学乏味。她把眼前这几个男同学逐个 打量,放在心中揣摩,觉得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方面可以跟夏伟凯相比。柳依依终于觉得无法再呆下去,就出去了。快到宿舍大门口时,看见一个高个的 人在东张西望,那不是夏伟凯吗?柳依依走过去说:“你来干什么?”夏伟凯这才看见柳依依,说:“你回来了!”跨上一步要把她抱着举起来似的,双手伸过来凌 空一举,“打电话说你不在,唱歌去了,我就赶过来在这里死等,你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吧。”夏伟凯推着单车,柳依依跟着他走。夏伟凯说:“你们校园晚上很热 闹。”柳依依没做声,心里很踏实似的,焦虑也明显缓解了。她很感激夏伟凯来找自己,又等了这么久。她想着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也最需要自己,竟然 还跑到门口来傻等,而自己竟然中途出来,又回了宿舍,好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做了安排似的。这是凑巧吗?缘分啊缘分!有了缘分才有这默契,除了缘分就再不可 能有其他解释了。

  夏伟凯骑了车沿着江边跑,柳依依说:“到哪里去?”夏伟凯说:“那边,这边人多。”柳依依说:“人多怕什么,又不做贼。”夏伟凯说:“人多太热闹。” 到了一片树林边,他把车停了,很自然地牵了她往里面走,一边说:“小心摔着。”柳依依觉得很温暖,自己也有人关爱了。她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说:“我不会 摔的。”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柳依依觉得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他既然行使了,她也就接受了。

  黑暗中柳依依看不清夏伟凯的脸,但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是汗气,却有着一种迷醉。两人说着话,不知怎么一来,话题就转向了缘分,说了半天都是在说 同学的故事,与他们自身无关似的。终于夏伟凯说:“你不觉得我跟你就很有缘分吗?”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柳依依肩动了几下,想把那只胳膊甩下来,但没甩下 来,就不动了。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柳依依想着事情来得太突然,虽然是愿意的,还是太快了,太突然了,爱情的崇高被贬低了。夏伟凯把头一偏,脸贴紧了柳依依 的脸。柳依依想躲避,头却被那支突然变得坚强的胳膊固定了。她把牙关咬紧,发出含混的呜呜之声,身子也往后靠去。他身子前倾,几乎压在她身上,舌尖用力地 拱着,想把她的牙关拱开。她终于张开了嘴,想用舌头把他的舌顶回去,反被他用力一吸,吸了过去。柳依依突然失去了反抗的愿望,含糊地说着“太早了,太早了 ”,就由他去了。

  柳依依想,第一关就这样被突破,太快太轻易了,与自己的想像完全不同。本来想着应该有万水千山的距离,又有惊天动地的意味,都没有,神圣和神秘没有得 到隆重的证实。第一步就这样迈了出去,那就算了,难道还能退回来吗?以后还有很多关口呢,就不能如此轻率了,还是慢慢来,慢慢来的好。

  可是到了月光下面,这些筹划一点用都没有,半点用都没有。问题是她爱他,他有令女孩心动的一切,她不能不爱,也没有理由不爱。可这爱总得用身体的亲密 来证实,不证实不行。柳依依每天都想见到夏伟凯,如饥似渴,不见不行。柳依依早就知道谈恋爱不光是用嘴来谈的,因此也就特别慎重,放弃了很多机会。她不愿 像有些女孩一样,若无其事地从不同的男人怀中滚过,那太下作了,也太辱没了爱。柳依依也明白,这些过程一步步都要走下来的,可她不想走这么快。她跟夏伟凯 明说了,他也答应了。可答应是一回事,临场发挥又是一回事,柳依依的设想总是落了空。

  月光是理由、树影藤风是理由,蝉鸣鸟叫更是理由。每一次设想落空,柳依依就为自己找了这些理由。那天晚上形势有点紧张,柳依依按照原来的预想,再也不 能发展下去了,就把自己夹紧了,双手也护在小腹上,口里求饶说:“别啦,别啦。”夏伟凯不做声,一边吻她,一只大手特别地顽强、执着,一点一点地往下,爬 行着,蠕动着,见缝插针。僵持了一会儿,两人都不退却。夏伟凯嘴得了空说:“我们看月亮啊。”又说:“听鸟叫啊。”自己却不抬头,双手在活动,嘴也在活 动,埋头苦干的样子。柳依依说:“下次吧,下次吧。”夏伟凯含糊地应着,另一只手又从后面偷袭。柳依依防不胜防,就放弃了。放弃之后觉得刚才的坚守没有什 么特别的必要,他给予的也正是自己需要的。柳依依喘得不行,心里也是一片潮湿说:“为什么……在一起……要这样?”夏伟凯说:“为什么不?谁叫我是男人, 你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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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01 | 只看该作者
阎真太可笑了。
简直是退化。
可惜了他三年加拿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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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02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9

   事情完全不按柳依依想像的那样发展,这让她有点不安,也有点惭愧。她原来想,自己的爱情应该是像简·爱和罗切斯特那样的,缓慢的,优雅的,从容不迫的, 绅士和淑女般的,在精神上渐渐靠近。可现在吧,自己的设想一点都没实现,完全被夏伟凯裹挟着走了。每次见了面,就要亲密亲密,突破突破,是急峻的,粗俗 的,如饥似渴的,总之是身体在这里扮演着主角。柳依依想,不能再往前走了,再亲密亲密突破突破就到底了。本来柳依依还有着一种骄傲,觉得别人的爱情都太俗 气了,真的就那么急不可耐吗?欲望在这里充当主角吗?羞、俗、丑。可现在自己也不例外,这也让她明白了以前的骄傲清高没有依据,像一个公主突然发现自己的 生母并不是皇后,而只是一个下等的宫女。每次打完电话,她就偷偷地把自己认为精彩的那些话记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上。夏伟凯说了“我想你想到半夜睡不着”“ 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神”,她就记成“他想我想到半夜睡不着”“我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记下之后又忍不住点评几句,诸如:“这是他心里真实的感受吗?我相 信是的。”等等。有一次苗小慧进来了她没察觉,还在偷偷地笑着。苗小慧手伸上来拍她说:“让我们也分享一点吧。”她本能地把笔记本一藏。苗小慧说:“读 《圣经》,《圣经》。”这时闻雅说:“前几天我男朋友写信来,说他想我想到半夜睡不着。”柳依依吃了一惊,怎么她的男朋友也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便有些失 望,本来自己还以为这些话是独一无二的呢。苗小慧说:“你相信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感受吗?”闻雅说:“我相信是的。他还说我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呢。”柳依依 又吃一惊,失望的情绪更浓了,夏伟凯这些话是从哪里抄来的吗?这时她们俩哈哈大笑起来,柳依依突然明白了,生气了说:“坏蛋坏蛋,两个坏蛋。”苗小慧拍拍 她的身子说:“昨天你自己放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看了两句,两句,”伸出两根手指,“闻雅可以证明,是吧,闻雅?”闻雅也伸出两根手指说:“我 也只看了两句,苗小慧可以证明,是吧,苗小慧?”

  柳依依找了机会对苗小慧说:“怎么现在谈恋爱跟以前有点不同啊。”苗小慧说:“以前主要是用心来谈,现在吧,哈哈。男人的底牌,都是那一张,早晚会开出来的。狼早晚要来的,快了,你听我说,快了。”

  “有些事情可以边谈边做。”

  那天刚考试完,柳依依正在夏伟凯宿舍里跟他说考试的事情,在说话的间隙中,他突然说了这句话。柳依依心里被撞了一下似的,心想苗小慧并非诸葛亮,怎么也料事如神,说快了真的就快了,狼这么快就来了。

  放了暑假,江边的人就少多了,情侣们比平时也更大胆一些,勾肩搭背,旁若无人。大堤的斜坡上每隔那么一小段距离,就有一对坐着,躺着。夏伟凯买了一爪 香蕉,一人一支剥开,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一只喂完又剥开第二只,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有几次,两人同时把香蕉往对方嘴中塞过去,互相望着,眼睛 都特别地亮,眼神也特别地飘。天黑了,夏伟凯说:“游泳吗?”她说:“不会游,淹死了谁负责?”夏伟凯把沙滩裤脱了塞给柳依依,就下了水。柳依依说:“你 真的去?”他已经游出了十多米,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柳依依说:“你小心啊!”没有回答。她贴着水面看去,看见了他的身影,又听见了很清晰的击水声。渐 渐地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的紧张,挣扎着叫了一声:“你还在水里吗?”他在夜中回答:“在这里呢!”柳依依听着不像他的声音,有一种 悠远的感觉,是时间深处传来的。她的心抽搐了一下,强烈地意识到他是自己所需要的,不能没有他。不一会儿夏伟凯就从水面浮了出来,站在浅水中了。柳依依踩 着浅水跑过去,夏伟凯也跑过来,两人在水中抱着了。他们踩在水中静静地相拥着,一声不响,力气都越来越大,要把对方压到自己身体中去似的。

  柳依依说了一阵不着边际的话,夏伟凯说:“你不觉得月亮有很强的诱惑性吗?”柳依依省悟到他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说:“我们说点别的好不好?男人怎么 总绕着一个问题转,真的用下半身思考呀?”夏伟凯摇摇头:“依依啊,没有你今天晚上真的过不去了。”夏伟凯把柳依依提起来,要她把裙子搂起分开双腿坐在自 己身上。柳依依坐下去,觉得有点不好,说:“还是刚才那样。”夏伟凯紧紧抱着她说:“依依,你好,你好。”她感到他身上的某个地方顶着她在轻轻蠕动,起起 伏伏的,越来越明显。她觉得他今天有些异样说:“不好,这样不好。”他说:“依依,你好,你好。你不让我那样,让我这样一下也不行吗?”她想挣开,他紧紧 抱着她,带着哭声说:“依依,你好,你好。”身体不停起伏,喘息起来,越来越急促。她说:“别,别。”他说:“别,别,别动,求求,别动。”更紧地贴着 她。她还没想清该怎么办,他就大喘几下,松开了她。她说:“怎么了?”他说:“好了。”她觉得听懂了,又没听懂,也不敢问。他说:“谢谢你啊,不然今天真 的过不去了。”柳依依觉得身上有点异样,站起来一摸,大腿上濡湿了一块,黏黏的。她说:“流了什么东西,把人家身上都弄脏了。”他不回答,说:“依依,你 好,你好。唉,怪只怪我身体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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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12 | 只看该作者
阎真哪,
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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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13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10

  柳依依第二天就回家去了。在家里呆了两天,柳依依就呆不住了,惶惶不可终日,想回省城去,想见到夏伟凯,如饥似渴。

  爸爸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柳依依期待中的兴奋,妈妈说:“交个朋友可以,看两年,别谈恋爱!二十岁才冒出来一个尖尖角,知道谈什么恋爱?”爸爸 说:“依依,你还小呢,你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吗?”声调中有着一种悲哀,很可怜似的。爸爸妈妈那段时间好几次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起这个那个熟人的事情,有多 年前的事,也有最近的事,最后都不可避免地落到一个话题上,就是谁家的女儿在恋爱中吃了哑巴亏。第三次说到类似的故事时,柳依依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的安 排,带有阴谋的意味。有一次当妈妈说到县医院一个女孩宫外孕大出血,差点丢命时,柳依依忍无可忍,把气恼都挂在脸上冲出了房间。

  暑假过了一半,夏伟凯回了学校。柳依依找了种种借口,提出要提前返校,爸爸妈妈都不同意。最后爸爸说:“是小夏在麓城等你吧?”目光探究似的望着她。 柳依依避开那目光,不做声。爸说:“你叫他过来,我和你妈看一看可不可以?”爸爸妈妈看了夏伟凯,满心满意地喜欢,真的就像柳依依说的那样,凭什么不喜欢 嘛。正说着外面钥匙开着门响,是妈妈提着菜回来了。柳依依说:“妈呀,你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什么嘛,让我去买好了。”妈妈说:“今天菜多,送回来算了。”柳 依依说:“妈呀,你不要操那么多心,你放心我好了,我保证比你买得还好。”妈妈说:“那明天交给你买。我依依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人不知道,我 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吗?我放心得很,放心得很!”匆匆走了。

  离开学还有十几天,他们回到了学校。在夏伟凯的宿舍,他说:“今晚总得给我一个机会了吧?”柳依依说:“你还要什么机会?”他说:“要你的机会。”她 说:“可以给的都给你了,剩下那一点点是不能给的。”他跳起来说:“那是一点点?天啊!”摊开双手,头朝上望去,“天啊!”她说:“不跟你说。”他把她抱 起来放在膝上,亲她的耳根,也不说话。黑夜就是一种承诺,男人的气息在黑暗中更加清晰,也更加有征服的力度。不论他怎么亲吻抚摸,她都不退让。他说了一大 堆的话,她都不为所动。他站在床边调收音机的时候,她在微光中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一个完整的男人,身上热流一涌。她马上闭了眼,把牙关一咬。 他躺下来说:“你听过‘麓城夜话’没有?你这就打个热线电话过去,把我们现在的情况跟张健说说,问问他你该怎么办?”张健是热线主持人。一个女孩打进来 了,说自己跟男朋友认识半年,男朋友一再要求,该怎么办?张健说:“有要求是自然法则,自然是没有过错的。年轻人尊重自然,就是尊重自己幸福的权利。在这 里强调道德,那是不人道的,只要两人感情好,做什么都可以,又没妨碍他人。”她说:“男人怎么都这样?”他说:“男人就是这样的,男人这东西,就是这样 的,上帝安排的,他有什么办法?唉,怪只怪我身体太好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柳依依觉得无路可逃了,她支起身子,黑暗中看不清他,说:“别,别……”他说:“别什么别!”又说:“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对我的感情还有保留,不然那为什么?”柳依依用带哭的声音说:“没,没,没有。”

  夜在房间里荡漾,渐渐地深了,也凉爽了。柳依依听见那边发出簌簌的轻响,是夏伟凯起来了。她马上躺了下去,睁着眼,等他过来。如果他一定要,那就一定 是要的,自己也就不必再坚持了。夏伟凯下了床,没有过来,在门口摸索了一会儿,开门出去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拿着什么在身上擦,原来他刚才是摸了毛巾洗澡 去了。柳依依心里闪了一下,难道他梦游吗?可在黑暗中看他的动作非常准确到位,一点响声没有。

  第二天柳依依醒来,看见夏伟凯坐在床沿看自己。她说:“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他说:“看你好看,将来结婚了,家里什么事也不要你做,一不做饭,二不做 菜,三不做家务,只做一件事就可以了。”她推他说:“还在这圈里,这个人真的没救了。”又想起昨晚的事,说:“你半夜起来两次,是梦游吧?”他笑了说:“ 三次呢,去洗澡了。”她说:“一晚洗三次澡?”他说:“都怪你让我身上热烘烘的睡不着。只好用冷水降降温了。”她说:“是我不好。”又说:“后来就没那么 热了吧?”他说:“后来我自己给自己降温了,不然怎么睡得着啊。”她说:“是洗澡降的温吧?那行吗?”他说:“男人有男人的办法,你别问,不然一个个都憋 死了。”柳依依明白了,又有一点点不明白,最后还是明白了,说:“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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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21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11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依依整天都想着这几个字。她很冷静,很冷静,可越是冷静就越是觉得不得不发。夏伟凯整天都闷闷的,有点心不在焉,有几次说话都答 非所问。柳依依并不怨他,相反,她在怨自己,怀着真诚的内疚怨自己。事情再往后拖吧,也拖不了多久,拖久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柳依依整天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情,等待着夜晚的到来。吃了晚饭,回宿舍去拿换洗的衣服,洗澡时她细细地抚摸着自己,悠缓地,爱惜地,有点感伤,也有点怜 悯。冷水流了下来,有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要渗到皮肤中去似的。在把龙头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一种静,溅水的声音停止后的静。两年了,她从来没有在宿舍 中听到过这样一种静。她闭了眼体会了一下,静中什么都没有,可又包蕴着一切。这静是近切的、遥远的,热情的、忧郁的,感性的、理智的,现实的、来世的。忽 然,自己也没料到,她轻轻笑了一声,又笑了几声,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豁然开朗。

  回到宿舍妈妈打来电话,劈头一句就问:“依依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柳依依心里一跳,想着自己并没怎么样,便理直气壮说:“到同学那里去了。”妈妈 说:“是男的还是女的?自己有床睡到别人床上干什么?你女孩不要乱睡床啊,睡错了地方没你的好果子吃。你不要骨头贱身子软,贱没什么好果子吃,我看几十年 看得多了。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爸还打电话给你。”

  柳依依在灯下发呆,若有所失。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也好,就这么跟夏伟凯说,半夜还要接电话,不怨自己。她打电话把事情跟夏伟凯说了,夏伟凯说:“这不 是问题,我到你那里去,反正也没别人。”没多久夏伟凯真上来了。柳依依说:“凯呀,你看我家里都这样了,你就晚一点吧。”他弯了腰拍了拍身上,从头到脚, 又从脚到头,“听听,肉做的呢,听听,这是铁的声音吗?我错就错在这身子骨是肉做的,肉做的呢。”

  柳依依看他那神态,忍不住笑了说:“别肉肉肉的,好像那点肉有多么神圣。你还是

  耐心点,等等吧,等等吧。”夏伟凯皱着眉叹气:“你不要以为你家是对的,那是不人道的。一个人在他需要的时候就应该让他得到,为什么不?”她说:“那 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吧。”他说:“为什么不?自然法则。如果我三十岁结婚,你要我等到三十岁你二十七岁,那人道吗?对你自己也太残酷了吧。”骗你吗?骗你干 什么?谁有勇气骗一个女孩,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

  这时柳依依才发现快到十二点钟了,说:“你出得去吗?宿管员都睡了。”他说:“出不去也要出,呆在这里我更加难受。在一个饿死鬼面前放一盘白面大馒头,又不让吃,这不太残酷了吗?”柳依依想留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他在她肩上拍了拍,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已过了吃饭的时间,柳依依还躺在床上。她在等夏伟凯的电话,觉得这么躺着接电话舒服一些。快九点钟的时候她开始不安起来,他还在睡吗?到 了十点钟,这种不安已经变成了愤怒,存心要气我吗?她心里恨啊恨啊恨啊,恨了半天忽然明白了,越是恨就越是放不下来。明白了以后就更加恨,越是放不下来就 越是恨。

  下午的时间是一分钟一分钟地数过去的,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清醒?清醒给她带来了痛苦。痛苦像散兵游勇,慢慢凝聚起来,到晚上已经在胸口凝成了一个清晰 的结,成为了一个集团军。柳依依没吃晚饭,就这么饿着,惩罚自己让夏伟凯心疼似的。天黑以后她下楼三次,实在是无处可去,又转了回来,熄了灯,坐在窗前, 仰头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沉沉地黑下去。柳依依对着那黑黑的天嚅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没什么可说。她摸索到床上躺下,怀着一种悲凉,一只 手在身上缓缓地游动,另一只手也在缓缓游动,柔情地、爱怜地游动,似乎想唤醒一种回忆,品味一段历史。柳依依的视野中没有大千世界,万代千秋,这点历史就 是最有意味的历史了,这点痛就是最深切的痛了。手指每滑动到一处,指尖在皮肤上的细细地摩挲,忽然又粗暴地捏揉,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在不自觉地模仿,有 点羞愧,又有点拙劣。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手停在小腹处,好一会儿,毫无理由地,又缓缓地向四周滑动。这么青春,这么美好,又这么寂寞,这么哀伤。她想哦哦 呻吟几声,就哼了出来,声音怪怪的,被黑暗吸了去。她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会发出这样一种陌生的声音。

  她把双手收了回来,有点舍不得似的,但还是很坚决地收了回来,攀到双肩上。她想着爱情是如此脆弱,说完就完了,不需要一个理由,一种说明,甚至一个借 口,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句号。世界上的事,是这样难以把握,总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看不懂,不懂。这么熟悉的人,天天面对面的,忽然就成了一个看不懂的陌生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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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35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12                 

   清晨,柳依依被电话给惊醒了,看一看天还没有亮透。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家里又来查岗了,一听却是夏伟凯的声音:“我昨晚一晚都没睡着。”柳依依说:“你 没睡着关我什么事!”就把电话挂了。这种倔犟让自己心痛,又有一种自残的快意。出气了,宣泄了,就好了,后果已来不及细想。

  铃声又响起来,柳依依用毯子捂着头,可铃声却分外真切,一声一声震得心里发抖。铃声停了,柳依依爬起来探身看了看电话筒,有点遗憾似的。这时铃声再一 次响起,她浑身一颤抖,差一点掉下床去,赶紧用手指塞住耳朵。就这样铃声反反复复响了十来次,最后,不响了,长久地沉寂了。她有点不习惯又有点不相信似 的,支起身子看了话筒几次,最后,绝望地躺了下来。就这么完了,完了,完了。她在心中机械地念着这几个字,开始还有疼痛的感觉,渐渐地麻木了。就这么完 了,完了,完了,这种默念最后成为了一种惯性,再也不表示任何意义。

  就这样躺了几个小时,饥饿感上来了,越来越强烈。她爬起来,感到身体特别虚弱。下床的时候一脚没踩稳,一只手扶了一下桌子,没有扶住,一下摔到了水泥 地上。她呜呜地哭起来,躺在那里不动,强烈地感到应该有人过来将她扶起。水泥的凉意渗到身体里面去,她清楚了,不会有人出现的,不会有,不会有意外的惊 喜。她支撑着站起来,下楼去想买点东西吃。刚出大门,她似乎感到一个身影靠拢过来,还没看清,就被抱住了,是夏伟凯。她想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大。他说:“ 我在门口等了四个小时了,从十点钟等到现在,还没吃中饭呢,怕去吃饭正好错过了你。我想溜进去,那老太太认识我了。”柳依依觉得身上突然有了气力,快步地 往前走。夏伟凯紧紧跟着,一边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柳依依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跟着我干什么?”他说:“无论如何, 依依,是我不好,无论如何是我不好,一个男人怎么跟女孩赌气呢。”他用手攀着她的肩说:“依依你看在我站了四个小时的分上……”她一下把他的手甩开, 说:“你再跟着我,我打110了。”可不知怎么一来,自己也没料到,她笑了,“真的打110了。”他也笑了说:“我陪你找地方打去。”她停下了说:“谁跟 你笑,好没脸!”他说:“谁好没脸,跟我笑?”他又一次攀着她的肩,她也顾不得马路边有人来来往往,把身子侧过来,头顶着他的胸,用力地撞了几下,呜呜地 哭了。

  开学不久就是国庆长周末,还差两个星期他们就开始讨论怎么度过更有意义。柳依依说到城郊爬山去,到海底世界去,夏伟凯都说没想像力,提出到庐山去玩。柳依依犹豫了一下,觉得要花太多的钱,可又实在无法抵挡这个诱惑。两人把钱算了算,就决定了。

  国庆前一天他们到了武汉,找到一家便宜的小旅店,夏伟凯说:“我来安排,你别嚷嚷嚷的啊。”登记人问:“什么关系?”夏伟凯说:“夫妻关系。”柳依依 心跳得厉害,生怕被揭穿了,又觉得“夫妻”是多么遥远的事,竟被他这么说出来了。那中年妇女望他们一眼,微笑着哼了一声,把钥匙拿给他们。

  关上门夏伟凯把包一甩,就把柳依依抱起来说:“如饥似渴,如饥似渴。”抛到床上。柳依依说:“让我喝口水吧,我真的饥渴了。”就去插电烧水。出去吃了 晚饭,柳依依说想去看看长江,夏伟凯说:“明天去吧。”朝旅馆那边望了一眼。柳依依说:“你急什么嘛!”夏伟凯说:“那我不急。”又说:“你跟我都这么久 了,怎么还不理解男人?今晚你可怜可怜我吧。”柳依依说:“我一点都不想理解男人,狼人啊。”

  搭车到江边,天还亮着。人多,多是情侣。柳依依说:“怎么全国的年轻人都开了会似的统一起来了?女孩统一穿牛仔裤,大家统一放肆亲热。”夏伟凯说:“ 其实还有些事情也统一了,不过我们是例外。我是说到现在为止是例外,明天我就不知道了。”柳依依说:“绝不相信。”又说:“别人说男人用下半身思考,”她 右手在腰上比划了一下,往下一拖,“我真的觉得那不是造谣。”夏伟凯垂了头说:“谁叫我是个男人呢?他妈的,是个男人就没法不俗。”又抬起头,有气无力地 说:“肚子饿的人也没法不俗。”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不对,回到小旅馆,不知怎么一来,又没事了。柳依依在看一个服装模特的电视节目,夏伟凯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说:“你去洗洗。”柳依 依又开了电视,说:“你先去,我还要看节目呢。”夏伟凯洗完赤着身子出来,柳依依看了心里一涌,嘴里说:“讲点文明吧。”夏伟凯也不说话,搂住她的腰往腋 下一夹,放到床上。柳依依撑起身子嚷着:“我还没洗澡呢!”夏伟凯说:“别嚷。”又抓着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说:“嚷吧现在你嚷吧叫吧,叫吧,女人叫不 是罪。”柳依依说:“真的人家还没洗澡呢。”夏伟凯说:“等不及了。”
有几次工作时太疲倦了,我就装作去解手,在抽水马桶上坐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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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36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13

   第二天他们去看黄鹤楼,走在大街上柳依依说:“看看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夏伟凯说: “看看,天也没塌下来吧。”柳依依说:“你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思考?”夏伟凯笑了说:“四月、五月、六月,都快七个月了。夏伟凯,好人啊,能把自己憋这么 久,好人啊。”柳依依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肉麻不麻?夏伟凯,好人啊,有这么认真吹捧自己的吗,快拿扫帚来,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夏伟凯 说:“说自己蠢也不行,说自己好也不行,我该怎么说?你有话直说,我叫你一声姐姐好吗?”柳依依说:“你明天还要叫我阿姨呢,后天还要叫我奶奶呢。”夏伟 凯说:“说了我蠢,你又不信,这不又犯蠢了?”柳依依说:“女人不比男人,她奉献是一瞬间,寄托的是一辈子,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别中途把楼梯给抽了, 害我摔一跤。”

  夏伟凯望着她笑,不做声。柳依依跺脚又扭了身子说:“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今天要问清楚,给我吃个定心丸。”夏伟凯连连点头说:“当然,当然。你是第一 次,我太幸福了,所以,这样,这样,那当然。”柳依依忽然想起要问一下,说:“你呢,你呢?”夏伟凯说:“我呢,我太幸福了。没有什么幸福比这幸福更幸福 了。”柳依依说:“人家是第一次,你呢,你呢?”夏伟凯说:“当然,那当然。”柳依依说:“你太幸福了,我呢,我呢?我幸福吗,我?”夏伟凯说:“你当然 幸福,你幸不幸福你要问我?”柳依依说:“又装蠢吧!你们男人不像我们,还有个东西证明着。上帝真的太不公平了。”

  柳依依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定。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当时有些晕晕乎乎了,过程总还是记得的。可是她把那时的感觉全都忘掉了,现在想回忆起来,却怎 么也想不清楚。在黄鹤楼上,她迎着风,呆呆地望着江水,极力想把那记忆找回来,场景是想得起来的,感觉却找不回来了。她想找一个词描述一下当时的感觉,在 心中试了很多次,都不可以。她有点遗憾,心里想,下次一定要冷静一点,体验清楚,否则简直对自己都无法交代。回去的路上夏伟凯说:“我想给你买点纪念品, 纪念一下我们的首航。”两人到一家大商场转了半天,夏伟凯说:“给你买个手镯吧。”就挑了个嫩黄色的,一百多块。第二天他们顺江而下去九江,在船上柳依依 忽然想起,应该把又一次的体验用一个什么词描述出来,不然又忘记了。可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准确的表述,就放弃了。这是一个物质的记忆,明确、清晰、深 刻,可就是找不到一种准确的表述。

  四天后他们从庐山下来了。柳依依明显地感到,自己对他的依恋加深了。以前主要是心理上的依恋,现在不同了。她需要他,没有他不行。

  下午他们搭车去看湖。湖边的小山上有一幢一幢小竹楼,夏伟凯问一个扫地的老太太:“这里住宿要结婚证吗?”老太太头也不抬说:“有结婚证就不到这里来 了。”柳依依笑得打跌。夏伟凯说:“要不我们就住一晚?”柳依依说:“太贵了。”夏伟凯问老太太价格,也不贵,说:“我们忘记带结婚证了,下次来再登记, 好吗?”老太太说:“郎崽妹崽,你有结婚证?我们这里还没来过带了证的客人。”

  竹楼里就一张矮床,榻榻米似的。夏伟凯说:“很好,很好。”柳依依说:“没觉得有那么好。”夏伟凯说:“就像天天吃猪肉,天天睡一样的床有什么意 思?”柳依依心里被刺了一下,勉强笑了说:“要是天天换就好了啊。”夏伟凯说:“那倒也——”突然意识到了,“我是说床,床,床。”柳依依说:“我怎么听 去像说人,人,人?”夏伟凯说:“我真的是在说床,床。”用力拍了拍床,“说它呢。”

  黄昏他俩挽了胳膊沿湖走了好远,柳依依说:“我一辈子没什么太多想法,平平安安,平平淡淡这么过着就可以了。”夏伟凯说:“我怎么会没变化?我将来要 发大财的,我几个师兄都发财了。”柳依依说:“你怎么变都可以,没出息也可以,就是心不准变,心变了你发天大的财,跟我都没关系,等于零。”

  默默走了一阵,夏伟凯说:“我说,我觉得你有封建思想。”柳依依说:“我没有。”夏伟凯说:“你把有些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柳依依说:“就是有那么严 重。”夏伟凯说:“那我就会觉得有很大的压力。我不想有那么大的压力。”柳依依心里一凉,说:“你什么意思?你想变心吧。”夏伟凯说:“没有,绝对没有。 ”

  回到小竹楼,夏伟凯开了门,摸索了半天找到开关开了灯,把站在门口的柳依依抱了进去说:“问题是问题,事情是事情。问题可以悬在那里慢慢讨论,事情不 能不做,对吧?总不能在这么浪漫的地方不留点回忆吧。”缠绵了一会儿,夏伟凯说:“来吧。”柳依依掐指算了一下说:“可能会有点危险了,过安全的日期了。 ”夏伟凯泄气说:“早点说呀。”柳依依说:“我帮你想别的办法吧。”马上又说:“算了,要不就冒点险吧,真的有那么科学吗?”半途中夏伟凯停了下来说:“ 需要我吗?”柳依依拍打他的胸叫着:“死人!”夏伟凯说:“你说。”柳依依说:“需要。”夏伟凯还不行动,说:“说,没有我不行。”柳依依顺从说:“没有 你不行。”夏伟凯说:“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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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00:37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14

   没有你不行。柳依依当时说了这句话,也就那么说了。回到学校,她才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分量。没有他不行,真的不行。只要有那么两天没见到夏伟凯,心中 就堵得慌,若有所失,一定要尽快见到,才能缓解那种积累起来的焦虑。她见了他就往他怀中撞去,头顶着他的胸说:“钻不进去,怎么钻不进去?”

  苗小慧很快就感觉到了柳依依情绪的变化,说:“终于发展到没什么发展了吧?”柳依依抿着嘴笑一笑,算是承认了,也并没有原来设想的难堪。苗小慧叹了口 气说:“这一天早晚要来的,还真能等到毕业?你看你,”她捏了捏柳依依的脸,“到底还是小肉肉做的吧,还充了那么久圣女呢。”

  柳依依原来设想,一回到学校,两人之间的事情就没有机会了,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一个星期一次,有时是两次,夏伟凯把她带到学校周边的小伊人旅店 去。第一次去小伊人,老板娘跟夏伟凯很熟似的,很随意地说:“来了?”夏伟凯嗯了一声。老板娘说:“还那间?”夏伟凯又嗯了一声。进了房柳依依看里面还带 了卫生间,又有电视,比标准间也没差到哪里去。柳依依说:“老板娘怎么认识你?”夏伟凯说:“去年我妈来看我,就住这里,就是这间。”柳依依见他主动提到 这间房,很坦然的样子,就没问下去,嘴里说:“只怕来看你的是别的什么人吧。”夏伟凯一把将她抱起来。柳依依身子软软,缩手缩脚配合着他,不再说话。

  出事了,柳依依一下子从幸福的顶点掉到冰冷的深渊。这个月的事情没能按时来,这是没有过的。以前它来了柳依依总很烦恼,想着好事怎么都被男人占去了, 现在却盼望它来,渴望它来。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夏伟凯,他说:“不会吧,我枪法还没那么准呢。”两个掐指算了又算,似乎应该没事,似乎又会有点事,总之 是擦边球。

  真的有问题。柳依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又试了第二次,还是有问题。三天后夏伟凯陪柳依依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夏伟凯扶着她慢慢走。柳依依只觉得冷, 天冷,器械冷,医生的脸冷,自己全身都冷。初冬的阳光照在身上,柳依依感到有一种彻骨的冷,把身体缩成一团。地上的落叶被风吹着,转着圈儿,柳依依觉得那 也是生命,可惜凋零了。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她看到那些身影都是轻飘飘的,像诸多鬼魂赶赴世界末日。

  回到宿舍闻雅首先发现她脸色不对,说:“啊呀,依依你怎么了?”柳依依说:“重感冒。”又拼命咳了一阵,几天下来她一直装作咳嗽。过了几天,班长到教 室对柳依依说:“江书记找你。”江书记是系里的党总支副书记,管学生工作的。柳依依心跳得很快,听到了胸前在怦怦地响。难道事情被他知道了吗?她做出一张 笑脸应了,往学生办公室去。

  江书记笑笑说:“近来还好吧?”柳依依感到那笑的后面有点别的意思,但看不透,就说:“还好。”江书记说:“学习还好吗?”柳依依顿时轻松了说:“还 可以吧,我考试从没落过后的。”江书记又笑笑说:“身体呢,身体还好吧?”柳依依脸一下就红了,喉咙有什么堵着,干干地响了几声,半天从缝隙中挤出一丝声 音说:“还好。”江书记不自然地笑笑说:“还好就好,还好就好。”他拖延着,似乎在找适当的措词,“还好就好。”柳依依几乎坐不稳,想着他如果把这件事提 了出来,自己该怎么回答,承认吗,否认吗?都不行啊。江书记在桌上一堆文件里翻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柳依依看出这无意识的动作,是他在拖延,犹豫。翻了 一会儿江书记把手缩回来,空洞地望了她一眼说:“上次听谁在说你找男朋友了?”柳依依不敢回答,点点头。江书记说:“前几年我比较保守,不赞成同学谈恋 爱。我看得多了,校园里的爱情毕业后大都被现实碰碎了。现在我想法也变了,要理解同学。没有结果,有个过程也可以吧。”他停了一下,“你看,江老师也不那 么古董吧?”柳依依嗯一声,拼命点头。江书记说:“可是,可是,”他喉咙里哼哼几声,“去年何凤仪的事你还记得吧?”柳依依说:“知道。”他说:“才女 啊,怎么会这么想不通呢。你不可怜可怜自己,也要可怜可怜父母,可怜可怜老师吧。父母哭得昏死,我管学生工作的就好受吗?给学校写检查不要紧,我心里痛 呢,一个活人呢,一条命呢,说没就没了。痛呢。”他停下来,抽着烟,看着柳依依,不做声。半天江书记说:“柳依依我看你是个好女孩,有句话我想来想去还是 说了吧。你,”又停了一下,“你们,你们女孩,现在太自由了。自由好不好?好啊。可我从来不喜欢女孩哇哇哇地热爱自由,别以为自由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咬一 口的大苹果,这是一种很难消化的食物,你没那么坚强的胃,你就消化不了。笑嘻嘻地热爱自由,热爱自由,太夸张,太浪漫,太矫情,也太天真了。你,你们,你 们能承受多少,就走多远,千万不要走到自己承受不了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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