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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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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阎真 《 因为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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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4:19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35

   有天晚上,秦一星在康定呆了很久,折腾够了,缠绵完了,走了。走了不一会儿,柳依依还在回味,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叫:“小姐!小姐!”声音非常细,但却 清晰。她以为是在叫别人,细听之下,却发现是在叫自己,浑身哆嗦了一下。那个声音说:“我刚才听见你和男朋友在一起,我很激动的。我不是坏男孩。”柳依依 发现声音是从房顶的平台上传来的。她把身子缩到被子里,不敢做声。那声音说:“你开开门好吗?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柳依依拿手机拨了秦一星的号码,没人 接,再拨,还是没人接。柳依依大气不敢出,想着有谁会来救自己,就给苗小慧打了电话。不一会儿苗小慧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不是薛经理。柳 依依惊恐地把事情说了,那男人就到房顶平台上去看了,回来说:“已经走了。”苗小慧说:“今天我要跟依依说一整晚的话,你先走吧。”

  熄了灯,两人睡在一个枕头上说话。柳依依说:“我还以为他是薛经理呢。”苗小慧说:“老薛现在生意做大了,女孩ABCD都在那里排队。有时候他恋旧 情,叫我过去一下。”柳依依说:“你知道他那里有ABCD你还去?”苗小慧说:“为什么不去?”柳依依说:“现在的爱情叫人越来越看不懂了,都这么大方。 ”苗小慧说:“有什么不懂?谁真把谁当回事,薛经理你猜他怎么说,吃橘子不一定吃整个的才是吃橘子,吃一瓣也是吃橘子。他只要自己那一份能够吃到就满足 了。”柳依依说:“现在的爱情是不是只能如此?我们现在自由了,身体随着感情流动,灵活性有了,深刻性没有了,自由的代价太沉重,对我们女人,太沉重了。 ”苗小慧说:“太多男人都只要你现在在床上表现好就可以了,你怎么深刻?男人吧,你不能便宜了他。女人能有几年青春?这几年是金色年华,金子的价值,你要 他拿出金子的价格来,不然你就太亏了,你只有这几年。他不能拿婚姻回报你,就应该多出几滴血,很现实,很简单,不然到头来是一场空啊!”

  苗小慧的话给了柳依依很大的震动。自己的青春是结不出果实来的。就算花开得灿烂,也不会结出果实。自己付出的是青春,自己的人生只有这点资本。可他付 出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他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已经付出很多了,够多了。在这上面两人的感觉相差很远,总是很远,都觉得自己付出的比得到的多。柳依依又 感到了那种博弈,既然是博弈,就得出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出手的方式可以很温柔,很软弱,可是,还是得出手。

  五一黄金周前,秦一星说要去杭州出差。柳依依说:“带我去吧,你答应带我出去玩都有一年多了。”秦一星说:“我跟同事一起去,把你藏在哪里?”秦一星 走了,柳依依忽然觉得不对。没有什么东西提示她,她忽然就觉得不对,像两根电线没能搭在一起,错了位。这种感觉使她很难受,忍了两天,她打了秦一星家的电 话,没人接。过了几天,秦一星来了,柳依依说:“我就是想要有个人,他能跟我走在阳光下,能够黄金周陪陪我,可惜我没有这个人。你带着老婆孩子潇洒去了, 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我当地老鼠一年多了,这几天更是不见天日。”

  这件事让柳依依改变了想法,苗小慧说得对,做女人可不能那么好啊,那是傻啊!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得到弥补也是应该的。这天晚上秦一星又来了,见柳依 依情绪不好,就问:“又怎么?”柳依依说:“心情不好。”秦一星说:“你什么事心情不好?”柳依依说:“那是你逼我说的啊。我们家里的房子,我跟你说过 的,你还记得吗?我们家的房子,早就该翻修,墙上渗水,大块的渍印,里面都长绿苔了,只差没漏雨了。我妈说房子不能住了,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她问我 有办法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见秦一星不做声,就说:“我说了不说,你一定要我说。”她说的也是实情,这事已经拖了很久了。好一会儿,秦一星说:“要多 少钱?”柳依依说:“我妈说至少要两万块钱。”又说:“只怪我,读书把家里读得山穷水尽了。”

  秦一星双手支着头,在台灯下沉默着,过一会儿说:“你知道两万块钱是多少钱?”你看我穿过名牌服装吗?没有。到宾馆潇洒过吗?除非别人请客。”柳依依 说:“你别管这件事,让他们去,谁叫他们自己没能力。”心忽然软了说:“那天你给我洗头发,我低头看见你的皮鞋都开裂了,我就心痛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秦一星说:“两万,试试啊。”

  第二天上午秦一星送两万块钱来了。柳依依说:“你真拿来呀,叫你别管。”又数出五千递回去,“你去买几件好衣服,皮鞋,让我看看。”秦一星说有事,匆 匆走了。柳依依在阳光下慢慢走着,她抬头看看天,看看云,心里很空,是物质意味的空。她想着,秦一星是好,可再怎么好,早晚也是一个分别。最多,最多最 多,跟他再跟一年,一年,这是极限。柳依依为自己制定了时间表。
有几次工作时太疲倦了,我就装作去解手,在抽水马桶上坐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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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4:27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36

   一年以后,她还是留在秦一星身边。柳依依不知这一年是怎么过去的,反正是过去了。从二十四岁到二十五岁,这就是过去了的证明。二十五,那感觉跟二十四就 是不一样。有一天她去超市,看到一个女孩,二十不到的样子,在选枕头。女孩叫了一声:“老公!”她才注意到女孩身边有个男人,近三十岁,正是自己心仪的那 种气质。柳依依装着也去看枕头,看见那男人手中提着商场的购物篮,里面有面条、一包米、一包盐,还有肉、香干、青菜。他们是麓城无数同居者之中的一对,更 重要的是,新一代已经成长起来,加入了情感竞争的行列。她们的优势如此明显,不能不让柳依依们感到压力,感到失落。其实,也只有几年的距离,这几年对男人 不算什么,对女人,落差却如此明显。她忽然有了危机感。的确,这两年多来,自己的生活中,除了寂寞,并不缺少什么。正因为什么都不缺,自己没有压力,不着 急,更没有危机感,像温水中的青蛙。离开超市时,柳依依心想,眼下这种局面,是结束的时候了。

  这一年柳依依生活中也出现过一个两个三个有那么一点意思的男人,可还没有展开,就结束了,把他们往秦一星身边一放,柳依依情感的天平,就那么明确地往 秦一星这边倾斜。秦一星是起点,又是燃点,这起点和燃点太高,柳依依无法接受别人,就像看惯了彩电的人无法忍受黑白电视。

  这个周末的晚上,秦一星在康定呆到十一点钟,还没有走的意思。柳依依在被子里推他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人道?你走吧,不然她要骂人了。”他说:“今天 不回去了。”柳依依不胜惊喜,说:“又编了个故事讲给周珊听?”秦一星说:“故事编不下去了,发现了,吵架了,回不去了。”柳依依说:“怎么就让她察觉 了?”秦一星说:“女人再迟钝,男人不交公粮,她总是知道的。我的公粮余粮,都交给你了。”

  知道了这些,柳依依竟感到了一种欣慰,欣慰之中萌生出一点希望。这希望渺小而尖锐,像插在心上的那一点刀尖。还是在两个月前,秦一星几次被人从康定喊 回去了,要他去买东西。买什么他没说,后来才知道了是买装修材料。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柳依依找到电视台的住宅小区,在十几幢新房中问到了秦一星的 那一套。进去一看已经快装修完了,房间五室两厅,那么宽敞、明亮,甚至有点豪华的意味。柳依依感到了巨大的震撼与失落。这一切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自己少 付出了什么呢?也许,像有些男人说的那样,结婚证是一张纸,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没有这张纸,就什么也不能说明。

  柳依依把秦一星抱得紧紧的,腿勾住他的腿说:“她不要你,我要你!”柳依依昏头昏脑说了好多话,忽然发现秦一星已经睡着了。她有点生气,很快就原谅了他,想着,他吵架累了。半夜秦一星醒来,问:“你怎么还不睡?”柳依依说:“你几年才在这里睡一夜,我舍不得睡着!”

  第二天清早秦一星上班去了。到晚上秦一星来了,说:“我无家可归了,这就是我的家了。”柳依依说:“你有家,我就有家了,我是一个女人,我多么想有个 家啊!”眼泪涌出来,忍住了,说:“我们把做饭的东西都买回来吧,有柴米油盐才有家的气息。”柳依依想着,这样住下去,就成既成事实了,秦一星就会去办离 婚手续了。再想到周珊,以后她一个人怎么办?她感到了残酷,生存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太残酷了。

  星期六早上,天刚蒙蒙亮,秦一星手机响了,是他女儿打来的,问他送不送她去学琴。接了电话秦一星说:“没办法,得去。”就要起来。柳依依说:“你答应了带人家去植物园玩一天的呢!”用腿把他的腿死死勾住。秦一星说:“明天,明天。”

  以后柳依依忍着不问这件事,秦一星也不提起。她奇怪周珊怎么就没了动静?在等待中她忍不住在周珊最可能察觉的时候给秦一星发了几次信息,管他叫“屁 ”,就像他在短信中叫她“乖”一样。这个“屁”字平时只有在最安全而自己又最有情绪时才用的,现在却希望周珊能够看到。可是,还是没有动静。柳依依忍不住 了,问秦一星:“我发的信你都看到没有?”秦一星说:“她不看,故意摆在她面前她都不看。我总不好提醒她看吧。”柳依依觉得形势不对,并没按自己的预想发 展。怎么办呢?这事像下棋,你不想要对方走哪一步他偏走那一步;又像打牌,你不想要对方出哪张他偏出那张。这样过了一两个月,柳依依实在忍不住说:“到底 怎么样了?”秦一星说:“还那样。”柳依依说:“那样是哪样?”秦一星说:“还能哪样?就那样。”柳依依感到了失败的屈辱,这屈辱像刀尖,那么小的一点, 插在心尖上,血渗出来,在胸前慢慢地滴,滴,滴。柳依依不恨秦一星,不恨任何人,但还是那么尖锐地意识到了自己所扮演的悲剧角色。这是幽暗时间深处一个模 糊的剪影,在岁月流逝之中渐渐清晰,让人低头掩面,黯然泪下,不忍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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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4:51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37

  经过了这件事,柳依依和秦一星的关系有了一些变化。柳依依想着,你既然不能给我明天,今天就应该对我更好,付出更多。苗小慧早就把形势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却总是在遮遮掩掩。

  这天秦一星来康定,柳依依就哭了。秦一星说:“怎么又哭了呢?”柳依依说:“我哭我的青春!”秦一星说:“你暂时没着落,留在我这里,我还是对你好。 没有我你的青春就年年二十三?”柳依依无话可说。不能离婚,有言在先,不耽误自己,也有言在先,自己是愿者上钩。这个男人,他早就把退路设计好了。自己怎 么样,那不是他的责任,也的确不是他的责任。

  再往后柳依依发现,秦一星不像以前那么需要自己了。他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但色彩已经淡了。以前总是他叫她去康定,现在是要她叫他了,她如果 不叫,两人就见不了面。非得找一个人倾诉。苗小慧要结婚了,柳依依不想去打搅她的好心情,更不想让她的幸福反衬出自己的痛苦是多么痛苦。柳依依给阿雨打了 个电话,阿雨说:“今晚你不想来看看我的新房子吗?”晚上柳依依就去了,进门看见阿雨心里惊了一下,一年多不见,她身体有了微胖,脸上也不那么润泽了。到 了客厅又吃了一惊说:“这么大的房子,这么漂亮!”阿雨说:“要不你也搬过来,还空着两三间呢。”阿雨的卧室是最小的那一间。柳依依说:“怎么不住那间大 的呢?”阿雨笑了一下说:“那间有三个门,通客厅阳台厕所,晚上心里惴惴的,这间把门闩死就安心了。”柳依依说:“你还是要找个人保护你。袁总呢?”这样 就打开了话题,柳依依感到了轻松。阿雨说:“男人在关键时刻都是自私的,你不能去设想他会为了你而不自私。”柳依依说:“也难怪他,他有儿有女的,他不会 为我们做那种牺牲。”阿雨说:“那时候要你别跟记者去扯,你不听我的。何必把别人走过的绝路再走一遍?”又说:“别人的教训总是没有用的。人吧,到什么年 龄懂那个年龄的事,不到那个年龄,别人怎么说也白说。怕就怕她天真到可爱,到那个年龄还不懂那个年龄的事。”柳依依说:“我那时怎么吃错了药中了邪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阿雨说:“谁让你是个女人!”又说:“这年月做个女人是越来越艰难险恶了。当欲望越来越伟大神圣,女人就越来越渺小卑微。在欲 望的眼光中女人的有效期就那么几年,十年吧,剩下的就是垃圾时间了。垃圾时间中的女人是什么?这些年女人的地位下降得太厉害了。”

  十二点多钟,柳依依回学校去。校园里很安静,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忽然就有了一种沧桑感。她想起八年前第一次跨入校门,就这样,八年过去了。有个男生 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唱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她忽然觉得这歌非常残忍,“谢谢你给我的爱,陪我走过那个年代”。一声“谢谢”,小芳的青春就被抹掉了。那 么轻松地抹掉了。现在那个小芳在哪里?她过着怎样的生活?没有人去想这些问题。男人们只要女人的青春,就像吃菜,只吃那点菜心。他们发明了很多说法,来表 达自己的需求:不管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爱情是一段一段的,每一段都是真的;自然法则;给爱情以自由,而不是枷锁;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要有平常心,结果 并不重要;结婚证不过是一张纸;婚姻压抑人性,好多,好多。屁话,都是屁话,这是一个个的黑洞,挖好了只等你一脚踏进去。这些屁话都是说给女孩听的,一旦 你没了青春,连这些屁话都没人跟你说了。谁会有心情来骗你。

  心里折腾了无数个来回,像上甘岭上的拉锯战,终于说服了自己去开辟新的生活。真正行动起来,柳依依又一步三回头。这几年来,秦一星对自己的照顾太周到了,还有谁会对自己这样好?

  柳依依下定决心要突围,从对秦一星的依恋之中冲出去,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柳依依对爱情已经不抱希望,不相信自己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会对谁有真正的激 情。白天她拿着饭盒走在校园里,看着熙熙攘攘中那么多面孔,在心里唱着:“情灭了,爱熄了,剩下空心要不要?”她知道自己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内心是空 了,再也无法点燃。阿雨说,越来越多的男女走到一起,有着合伙经营的意味。能够合到一起就是最高的期盼,哪里还敢想像纯情?纯情是不计较得失的,合伙则要 把账算得一清二楚,也许这是市场时代新的爱情法则。这是不同的,黑白分明。边算账边享受和谐的家庭生活,那可能吗?

  心冷到了极处,倒生出了一点温暖,一点期盼。这是从黑暗的最深处往亮处看时产生的微光。有一个男人,不敢想他心中没有重重叠叠的记忆,也不敢想他对自 己没有二心,只要他不弃不离,记得有一个家,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在等他,比如像秦一星那样,那就算可以了。还能抱多大的希望?这样想着,柳依依感到了一种 轻松,一种解脱。全部的浪漫和诗意都不敢设想,所盼望的,只有那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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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00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38

   悲观,极度的悲观。但这并不妨碍她积极行动。这个周末,她没有主动去找秦一星,等着秦一星来找自己,在宿舍等到八点钟,她失望了,就去了舞厅。这天晚上 运气好,柳依依遇到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男的,自称是麓城大学机械学院的博士,叫毛国军,他跟她跳了一曲之后,每次音乐一响就过来邀她。毛国军跳得很好,很 会带人。特别是跳华尔兹,柳依依感到音乐渗入了皮肤,在体内跳跃。舞会结束,他向她要手机号,她迟疑了一下告诉了他。当天晚上他就发来了信息,“给我一个 接近你的机会。”她回信说:“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接着又来了一堆信息,“我有一种被点燃的感觉”“众里寻她千百度”等等。柳依依没有被这些信息带入浪 漫,浪漫是不能凭空产生的,需要前提,需要资本,这就是自己的青春,说别的都是多余。浪漫其实是多么现实的啊!

  柳依依想出一个主意,冒充财务处的会计,用磁卡在公用电话上给机械学院学工办打了个电话,要找毛国军。对方给了她一个号码,她马上拨过去,是一个女人 接的。柳依依说找错了,就挂了机,抽出磁卡,仰起脸,对天空扮出一个鬼脸。晚上毛国军发信息来,说了一番热情的话,要带她去麓城宾馆吃饭。柳依依想,只差 没说开房了,就回信说:“你带你妻子吧!”好一会儿那边没回信,柳依依想着他在犹豫,又想着他不会理自己了。终于又回信了:“我们的感情不能是自由的吗? 为什么要受第三者的干扰呢?”柳依依看着“自由”两个字,轻蔑地笑了一笑,又想着“第三者”三个字,心想,他妻子此刻坐在灯下等他回去,却不知自己已是第 三者,哈哈,哈哈。她回信说:“你把对我说过的话去对那些傻女孩说吧,预祝成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说,“我就做你的第二男朋友好了,一个这么优秀的 男人做你的男朋友,又不干涉你的自由,不是很好吗?”柳依依没有回信,她知道第二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有权利,没责任,这是那些只需要身体的男人最喜欢的状 态。天知道他是几个女孩的第二男朋友?

  有一天秦一星告诉她,已经安排了一次户外活动,到郊区去远足,摘草莓,有个叫黄健的人要特别注意,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经理,他朋友的朋友。

  远足回来,秦一星说:“情况怎么样?”柳依依说:“什么人都往我身上塞!”秦一星说:“他暂时没买车,先买了房子的,都装修好了。”柳依依说:“我嫁给房子吗?”秦一星说:“麓城想嫁给房子的女孩太多了,你不嫁,有人嫁。那些外地进城的女孩,谁不想在麓城留下来?

  以后跟黄健见面,他总有些摸摸索索的小动作,让柳依依非常反感。黄健建议她去他的住处,不去;是不是到宾馆找间房休息一下,也不去。这样好几次,有一 天在餐厅吃饭时黄健说:“看来我们没有缘分。”柳依依说:“一定要那样了才算有缘分吗?”黄健说:“找个女朋友,她不敢到我房里去,这叫女朋友吗?”柳依 依想着这事反正泡汤,就说:“不想去,没有安全感。”黄健望着她的脸,像研究一道数学难题,半天说:“安全感?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安全感’三个字!你是需 要安全感的人吗,你?”柳依依抓起包冲了出去。黄健跟在后面说:“我不计较她,装个傻瓜算了,她还要来计较我。你是配讲安全感的人吗?”柳依依也不答话, 飞快地冲上人行道,疾步前行。黄健紧紧跟在后面说:“小姐,劝你一句话,以后不要轻易对男人提‘安全感’这三个字,你把青春献给了谁,你去向他要安全感, 那才是天经地义的,只有他才有义务对你负这个责。在别人那里荡呀荡的,荡荡荡的荡了那么久,把生命的精华奉献给他,又跑到我这里来要安全感,有这个道理? 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个道理在里面的,谁也不能白白地付出,白白地得到,这就是道理。我是傻瓜?你看我像傻瓜吗?”柳依依头脑中嗡嗡地响,像有无数苍蝇密密 麻麻地在里面飞舞,走了一段距离突然醒了似的说:“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要叫110了。”黄健停住了,在她身后抛过来一句话:“小姐你好好想想我的话,什 么是真理?这就是真理。”

  跟秦一星说这件事的时候,柳依依开始还是愤怒控诉的神态,说到“青春”的时候,不知怎么一来,突然就哭了起来。秦一星咬牙说:“基本上简直纯粹就是一 个人渣!”又稍一沉吟说:“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跟黄健接触这一段时间,你跟他有什么特别的接触没有?”柳依依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你把我看成什 么人了!别人不知道我,你也不知道吗?”秦一星说:“唉唉,我可能有点私心。唉唉,黄健那样的人,谁说得清呢?我不想跟他有什么联系。谁知道他身上会有什 么看不见的东西?”柳依依觉得血管里的血凝固了一下,又马上飞快地流淌,烧得自己一身发热,好像那里面不是血,而是汽油。她说:“既然你那么怕他,你怎么 把我往他身上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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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07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39

   苗小慧结婚了,丈夫是省煤炭厅一个下属公司的经理。接到苗小慧的电话,柳依依心里一沉:“真的?”马上意识到了语气不对,又欢快地说:“真的?太好了, 祝贺你啊!”柳依依去参加了婚礼,排场很大,很豪华,花车是奔驰的。柳依依在嘉宾登记簿上看到了薛经理的名字,进去又在大厅里看见了他。她想着,这热闹之 中,是不是还有几个隐身人呢?苗小慧挽着丈夫的手,另一只手抱着鲜花,一身洁白,站在门口迎宾。她朝柳依依笑的时候,柳依依看出了那笑中的一点忧郁,那是 别人看不懂的。她记起几年前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对苗小慧讲起,女孩终究是要找个人对自己负责的,那时苗小慧说:“我不要谁对我负责,谁宣称要对我负责,我 马上就会从他身边跑开。”只有小女孩才有资格讲那么豪迈的话啊!

  参加婚礼回来,柳依依非常清醒,自己与秦一星这种没有前景的关系,如果还不一刀切断,那就真的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了,就像阿雨那样。到时候青春已逝, 哪个像样的男人还会把自己当作宝贝?青春是资源,这资源消耗得飞快,一年年贬值,甚至是以月计算的。男人不傻,他们眼睛里有毒,心里也有毒,把事情看得清 清楚楚,也想得清清楚楚。男人不傻,自己就不能傻,不然傻的人与不傻的人面对面,不输得落花流水才怪呢。

  柳依依把自己的想法跟秦一星讲了,秦一星说:“是的,唉,是的。”约好两人不再联系,秦一星每个月把生活费存在她的账户上。可柳依依越是挡着自己不跟 他联系,心里就越想联系,那搔不着的痒比搔得着的痒更痒。挣扎了几天,还是羞答答地发了信息过去,问近来可好?信息这一发就没完没了,来回几十条之后,柳 依依深夜从宿舍爬起来,打的到康定去见他了,不然,这一夜都不知怎么才过得去。既然去了,当然,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而且,还复活了那种已经平淡的激 情。柳依依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可是,没有办法。很危险,没有办法。她想起阿雨曾经说过,正正经经找一个好男人是找不到了,只能到另一个女人手中把她的丈 夫抢过来,以大海般的决心,铁血似的残忍。这是一场生死搏斗,不但是抢一个人的丈夫,也是抢一个孩子的父亲,要准备付出滴血的代价。柳依依在心中设想了自 己去抢秦一星,步骤就是先怀上他的孩子,腆着肚子去找那个叫周珊的女人。可是,总在要下决心的那个瞬间,想起周珊以后可怎么办呢?就犹豫了,终于,放弃 了。虽然自己做不到,她还是很理解那些拼死一搏的女孩,那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啊!

  柳依依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宋旭升。他现在一家化工研究所工作。这四五年来他每年都来几次电话或信息,问能不能跟她好。但柳依依没有认真考虑过他,每 次在比较中总是第一个就把他删除了。宋旭升家在农村,一家全靠他,可他怎么也出息不了。跳出研究所办公司,失败了,还欠着债。宿舍里的一点东西,被偷掉 了。那年自己得结核性胸膜炎住院,宋旭升来看过几次,送来了千纸鹤,还送了四百块钱。四百块钱,宋旭升是用了牛拉犁的力气,可这点钱能干啥?能交一天的住 院费。选择一个男人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嫁给宋旭升就等于嫁给穷,柳依依无法接受。

  这天下午,柳依依在康定,睡在床上给秦一星打电话,他老也不接,回了个信说“开会”,就关机了。柳依依正拿着手机发怔,苗小慧打电话来说:“我看见你 那个记者了。”柳依依说:“他在开会呢。”苗小慧说:“我现在就坐在朋友的车里,看见他了,他在麓山顶上,两个人,那个人非常漂亮。看呢,挽着他的胳膊 了。看呢,走到树林里去了。”柳依依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柳依依在心里对自己说:“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半年前秦一星提升为卫视的副老总,他们俩还去荷韵喝红酒庆祝了一番。两个多月前卫视五周年台庆,柳依 依死乞白赖要去看看,晚宴的时候,柳依依看见那么多美女给秦一星敬酒,一口一个“秦总,秦总”,笑得灿烂,迷人,心里很别扭。柳依依这一桌也有两个小美 女,一个是北广刚毕业的,一个浙广还没毕业。她们去另一桌敬酒的时候,柳依依听见旁边两个男人在议论:“这些小尤物,闲是肯定不会闲在那里的,不知道便宜 了哪个王八蛋?”北广的那个女孩嘬着一张小嘴,柔嫩粉红,天生就是用来接吻的。浙广的女孩一张大嘴,下唇微微翘着,有点厚度,也天生就是用来接吻的。柳依 依设想自己如果是男人,有没有力量拒绝这嘴唇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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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17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40

                    过了两天,秦一星到康定来,他脱了衬衣光着上身,对着电风扇吹着说:“热。”又躺到床上说:“累。”柳依依说:“别找借口。”他说:“什么借口?”她 说:“偷懒。”他笑了说:“不干活,不犁田,不播种。”柳依依说:“那么多人缠着你,能不累吗?”这时秦一星的手机嘟的一声轻响,信息进来了。秦一星本能 地把手伸向裤兜,突然停下来,似乎是不经意地,慢慢地缩了回来。柳依依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继续说话。秦一星说话有点心不在焉,又说:“去解个手。”他去 了,柳依依拿了电热壶轻轻过去,看见他一手撒尿一手在发信息,见了柳依依手抖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发信息。柳依依说:“烧点开水给你泡杯茶。”接了水走 了。秦一星回来故意把手机大咧咧地放在桌子上,柳依依想,都删干净了,谁看你的?水开了泡了两杯茶,柳依依瞟见手机亮了一下,没响。她知道又有信息进来 了,他已调成了静音。柳依依说:“是不是再烧点水?”秦一星到水房去接水,柳依依抓起手机看了信息:“我在步行街看中一双鞋,你来帮我买。”听见接水的声 音断了,她马上把手机放回去,记下了那个号码。秦一星回来拿起手机看了看说:“什么时候又来一条信息,叫我去应酬。”柳依依撒娇说:“谁叫你去?你也应酬 应酬我吧,人家等这么久,你刚来又要走。”秦一星说:“没有办法,你看,我根本不是我自己的。”柳依依说:“谁叫你去?你这么听她的话?”

  听着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柳依依揣想秦一星此刻的心情,肯定有终于逃离的轻快之感,就像自己终于找了理由从那些无趣的男人那里逃离而如释重负一样。想到自己竟成为了一个被别人逃离的人,一种悲哀浮上了心头。

  三年多的结局就是如此。柳依依想不通,可想不通也要想通。她想哭,可不知怎么却笑了起来,是豁达也是残忍。“无耻,真无耻。”她把这句话反复了几次, 却又无法确定自己真正想骂的人是那个女孩呢,还是秦一星。忽然间她明白了,自己不能就这样认了输,要反击,反击!到了移动公司,柳依依把号码报了,说要交 话费,营业员电脑打出来的名字是严翠英。她掏出钱包翻看一下说:“忘带钱了。”就离开了。她猛然记起,这就是那个艺名叫严妍的小嘴唇女孩。出了移动公司, 柳依依看看时间,估计他妻子已下班了,就拿IC卡在路边电话亭拨了秦一星家的电话。拨通了她说:“周姐呀,我是电视台的小李。”周珊在那边说:“哪个小 李?”她说:“哪个小李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就把严妍的名字说了,事情也说了。出乎她的意料,周珊一点惊讶的情绪也没有说:“这些脏肠烂肚的破事我不 想管,要管我早就管了。只要不把火烧到我家里来。”又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柳依依没料到她这么问,吓得手一软,几乎要挂话筒,沉住了气说:“ 我为你好。”周珊说:“为我好?是为你自己好吧?你真的姓李?恐怕……”柳依依不敢听下去,把话筒挂了。她一只手捂着胸口,非常后悔打这个电话,真是昏了 头啊!在人丛中走着,柳依依心里充满了恨,恨严妍,恨周珊,恨秦一星。可恨归恨,同时她心里非常清醒,恨毫无意义,恨只会误事。问题是要赢才行,要赢, 赢。想清楚了,柳依依还跟以前一样定时约秦一星见面,秦一星总是答应得有点勉强,可到底还是来了。

  这天跳操柳依依去得早,就在最前面一排占了位置。跳的时候,看清了那个领踏板操男教练手臂的肌肉很发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教练似乎也注意到了她。 跳完操她匆匆去洗澡,感到教练望着自己,眼光中似乎有种情绪。洗澡的时候柳依依犹豫着,忽然想到了秦一星,就有了一种报复的冲动,为什么不?让他也遭遇背 叛,大家就扯平了,她在沐浴露中细细地抚摸着自己的皮肤,一寸,又一寸,润泽,滑腻,手感很好。这种感觉给了她一种自信,再细细地抚摸,忽然有了一种异样 的感觉,像是另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

  出了大门他见教练站在那里,教练说:“今天懒得回去了,就在那边找间房休息休息。”犹豫了一下,面带羞涩说:“能请你上去陪我说说话吗?”再看她一眼 说:“走吧。”柳依依还没想清楚,就失去了意志似的,跟在他后面。在宾馆门口柳依依犹豫了,掏出手机似乎想跟谁打电话,站住了。教练也站住了说:“是不是 要向谁请示?”也不催她。柳依依正想找个理由跑掉,突然想起前两天在一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任何时候都要相信内心的冲动,服从灵魂深处的燃烧。”就 说:“好吧。”

  事后柳依依非常后悔。本来早就给自己定下了原则,决不屈从于这种没有来头没有承诺没有安全感的临时性激情,一不小心,竟越过了给自己划的这条红线。第 二天她去跳操,教练见了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似乎昨天晚上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犯贱。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柳依依偷偷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当时进 了房间就由不得她了。原来想着至少还有一个过程,培养一点情绪吧,没有,直奔主题。出于自尊她还忸怩了一下,可他那样有力,就只能由他摆布了。十二点钟他 走了,说有人催他回去。这时她才明白,今晚自己是服从了一种精心的安排。
有几次工作时太疲倦了,我就装作去解手,在抽水马桶上坐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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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26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41

                    柳依依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希望每个月都会来的朋友能准时到来。柳依依掐着指头算日子,过了一天,她有点紧张,又过了两天,还没有来,她更焦虑了,后悔 得要命。内心的冲动,灵魂的燃烧,什么屁话!秦一星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掐着指头算了又算,又去看日历上的日期,说:“很小心啊!”马上开车去买了试 纸回来,叫柳依依去厕所小便。两个人做试验似的试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不幸的事实了。柳依依说:“那怎么办?”秦一星说:“只有去医院拿掉, 还能怎么办?这是唯一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她说:“怎么没有?你可以离婚,我也可以做单身妈妈。”说出这些话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谁说只有一条路呢?”

  秦一星走了,柳依依给苗小慧打电话:“看他那么可怜,我就听他的算了。”苗小慧说:“可怜的人说不可怜的人可怜,你这人怎么这么好呢?别人跟 个老板跟几年,要房要车,还要青春补偿,你真的净身出户呀你!”柳依依说:“我没有那么想过,我那么想就把自己这几年的感情都否定了。”苗小慧说:“什么 叫金屋藏娇?一个金字,一个娇字,就是事情的本质。没有金藏不了娇,没娇,金也不会来藏。他是穷光蛋你会跟他几年?你没青春美貌他会要你?这其实是一种市 场行为。”

  第二天见了秦一星,柳依依又动摇了。就是这个人,几年来照顾自己,事无巨细,无微不至,连内衣内裤都不知帮自己洗过多少次,现在自己不但要他认了这 事,还要咬他一口,割他一刀,实在是不忍,不忍。秦一星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似乎是怎么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柳依依拿了化验结果,看见单子上盖着红色的章, 是“阳性”两个字,心里倒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上了车柳依依把化验单给他看,他瞟了一眼,脸色阴了下去,又勉强笑了笑说:“我那里有张存折到期了,明天我去 把你的学费存了,最后一年的生活费也一起存了,一万加二万,行吗?”

  第二天秦一星发来信息,要柳依依去看看自己的存折。犹豫了一天,还是忍不住用卡在自动取款机上查了,果然有三万多块钱。看到这个数字,柳依依心里有一 种震撼,这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震撼之后是一种紧张,走在校园中背上的汗都出来了,浑身燥热。她后悔了,彻底地后悔了。

  宋旭升来了电话,约柳依依见个面,晚上一起吃饭。柳依依说:“那你等会儿再打电话过来。”她又给秦一星打了电话,把事情说了,又说:“你说我去不 去?”秦一星说:“去。”柳依依说:“你就那么想把我推出去吗?”秦一星告诉她要穿哪条裙子最出身材,还要化点淡妆。秦一星说:“你听我的,我知道男人怎 么想的。”柳依依说:“你们怎么想的,连我都知道,年轻漂亮身材好,腰肢会抒情,屁股会说话。”

  在餐厅要了一个情人卡座,宋旭升把菜单递过来要柳依依点菜。柳依依想,打的都舍不得,还点什么菜?就说:“我喜欢吃煲仔饭。”宋旭升马上说:“怎么跟 我一样?”就要了两份腊肉煲仔饭。宋旭升说:“再怎么样,金牛角还是来得起的,以后我们每个月来两次。”柳依依说:“哪里有那么多以后?”

  再见到秦一星,柳依依又说宋旭升的事,秦一星说:“这人还可以吧。”柳依依说:哪点可以?只想把我推出去。“又说:“你,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不 傻,跟你学了几年,我就那么傻吗?”秦一星说:“没想到啊!”又说:“严妍是有男朋友的,在上海什么公司当经理,我们偶尔来往一下,你不要太认真了。她现 在转到经视台去了,可能又有新的方向,我们也没联系了。她跟你是不同的,她把自己当作商品,看看在哪里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我也就是一时昏了头, 偶然犯了点错误。”

  柳依依说:“你还是帮我想想宋旭升吧。”秦一星说:“有找到方向的感觉没有?”柳依依说:“不可能。我的热情都在你这里燃烧完了,我还会去爱谁吗?” 又说:“跟自己喜欢的人来商量是不是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太现代了。”秦一星说:“有些话趁今天跟你说了吧。一个女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小资女人,活 在这个世界上,不容易啊!男人看女人,从十八岁到八十岁,半个多世纪,这眼光终身不变,可是女人的年轻漂亮又能有多久呢?所以她们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危机 四伏。怎么逃脱?要付出真情去建立亲情。男人,你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他可能看着这种情分,又看着儿女的情分,会收敛一点。不然他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一个家 庭,丈夫,妻子,还有孩子,这本来是一个上帝安排的生存的铁三角,可这个铁三角有一个角最脆弱,就是丈夫,比如秦一星我。说真的我真的对不起周珊,她已经 有抑郁症的苗头了。一个女人,就算万幸,没有意外的风雨,时间就是风,就是雨,你躲到哪里去也躲不开时间,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青春更靠不住的东西了。 ”

  柳依依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知道秦一星说得对,全部都对。可是她不愿接受这个对。她说:“你不觉得对一个女孩说这些话太残忍了吗?不要在她的伤口上再 撒一把盐吧!”秦一星说:“不说残忍就不存在?以后我叫你过来,你还会来吗?”柳依依说:“会”秦一星说:“来了你不会扭扭捏捏吧?”柳依依说:“去都去 了,还扭扭捏捏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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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34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42

                    过了几天,秦一星打电话催柳依依去医院,柳依依说:“东西在我肚子里,你那么急干什么!”秦一星说:“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她说:“只有你的对是对 的,别人的对都是错的。”他说:“我是为你好。”她说:“你什么都是为我好,连陪你老婆散步都是为我好,就差没说跟她在床上做什么也是为我好了。”收了线 柳依依又给苗小慧打了电话,苗小慧说:“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要对他说出来,不说到明天就没机会了。”柳依依说:“还说?那怎么好意思呢?”苗小慧说:“傻 呢,现在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吗?”经不住苗小慧再三劝说,柳依依答应了,商量好了跟秦一星要营养费。第二天早上柳依依去医院,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身体中的 生命也是一个孩子,他出了这扇门就再也进不来了,明年就是他的周年忌日。她扶着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楼。柳依依跟苗小慧在妇幼保健院门口见了面,苗小慧 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柳依依说:“以后再说吧。”苗小慧叹气摇头说:“今天就是以后,麻烦拿掉了就没有以后了。做女人这么难,再不心狠点,不行啊! 依依,不行啊!”柳依依像做了错事似的低着头,细声说:“算了。”

  柳依依在康定休息了两天,秦一星每天几次来看她,又跟她讨论找男朋友的事,把每个可能的对象都仔细分析了,还是没有个方向。两天后柳依依回了学校,宿 舍里几个女孩在热烈讨论学校里一件新鲜事,金融学院一个二十六岁漂亮的女研究生嫁给了本院一位六十一岁的教授。教授虽是全国知名学者,但女孩们还是觉得不 可理解。李钰说:“我知道她,她并不是什么情种。”又一个女孩说:“是情种她就不那么嫁了。”又说:“张教授真是人老心红啊,这就是男人啊!”另一个女孩 说:“张教授可能不知道现在女孩是怎么想的。”柳依依说:“这有什么不好理解,他具有的正是她需要的,她具有的也正是他需要的,这不是天作之合吗?他们自 己不也在说是天作之合吗?这个世界没有奇迹,一种极端总是由另一种极端来平衡来弥补的。”大家又讲到男生们开始在校园网上热烈赞美这反世俗的爱情,后来有 人发帖子说,亏你们还笑得出!现在那些成功的男人都到下一代来找优质资源,所以你们根本没戏。男生们如梦初醒,集体转向,愤怒声讨,刻薄地说“鸳鸯被中无 水戏,枯枝败叶压海棠”。有人调查了,女方的父亲比教授还小几岁,说岳父应该叫“岳弟”,有人说这不足为奇,不要大惊小怪,将来会有叫“岳侄”事情的出 现。柳依依说:“麓城的房子太贵了,逼得我们去找大款。”李钰说:“麓城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又说:“要是我,既然赌了就赌一把大的,没上七十五岁不 嫁,八十五岁更好。”柳依依说:“接收大员啊。”

  柳依依跟宋旭升交往很有把握,进退的节奏都由自己控制着。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这样主动,宋旭升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好女孩,他的经济状况实在是太糟了,好女孩远远看清了,就不会走到他跟前去。如今的女孩,喝醉了酒也清醒如一个超级侦探。

  柳依依偶尔还是到康定去见秦一星。既然去了,该做的事也还会做,其他的问题,不想太认真,也没法太认真。就这么回事吧。她想着哪天跟宋旭升定下来了, 再不做这些事,也不算对不起他。有一次做完了秦一星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不好。”柳依依说:“好了几年怎么突然又不好了?”秦一星说:“你的男 朋友定下来了,你一心一意跟他好吧。”

  准备走了,秦一星突然想起了似的说:“还有半个月房子到期了,下次的房租就不交了吧。”柳依依平静地说:“谢谢你坚持了这么久,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真的是马拉松了。”秦一星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柳依依想着,两个人相互说着谢谢,这游戏也的确玩不下去了。

  三天后的下午,柳依依最后一次来到康定拿东西,这已经是第五趟了。她没想到几年来已经有了这么多东西,真像一个家似的。清好了东西,她站在床前,觉得 这房子的一切都那么亲切,床,书架,镜子。她知道自己很失败,心痛,想哭。鼻子酸酸地抽了几下,忍着,没哭出来。站了也不知多久,她移动了一下脚步,看见 了书架上那架电子琴。那是三年前,为了排遣寂寞,要秦一星买的。她接上电源,随意地按了一个键,一个清晰的声音浮了上来,在她的心上划了一道裂痕,随即又 沉寂了,像从岁月深处传来,又坠入了岁月深处。她想再按一下,手伸过去,刚触到键,忽然失去了勇气,收了回来。指尖沾着灰尘,那也是岁月深处的灰尘。窗 外,太阳已经落到山后面去了,眼前的那一片植物显得特别的宁静,像懂得自己的心似的。藤生植物蓬勃地生长着,几根藤尖高高扬起,夸张而狂妄。几年来,它们 是一年年强大了,橘树只能在它们那肥大的叶片的密幛下露出一片两片叶子。强者生存,自己就是这一过程的见证者。这时楼下的收音机中传来歌声:

  你看坟前漫山遍野的花啊,

  那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这熟悉的歌忽然给了她特别的感动。多少幻象浮了上来,又飘开去。多么迅速啊,青春的时光,带着银铃般的脆响,远去了,远去了,在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回响。这就是时间,就是人生。自己在角角落落费尽了心思,在大方向上却错了,仿佛那些心思都是为这错而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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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42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43

                    一边交往着,一边犹豫着。柳依依把交往的情况向秦一星汇报,把犹豫的心思也向秦一星汇报。隔那么一段时间,两人也见一次,在餐厅,然后去宾馆。激情已经 没有那么激情了,激情像岩石一样在时间之中风化,可该表演还是表演。她想着哪天跟宋旭升去登记了,就不再这样,也不算对不起他。

  在犹豫中度过了几个月,柳依依二十七岁了。这原是她给自己设定的时间上限,真的到了这天,她又往后推了一年。在沉醉中过了这么多年,非醒不可了,骗自己再也骗不下去了。

  这几个月她一边跟宋旭升保持着联系,不太冷,也不太热,一边东张西望。她爸爸妈妈已经非常焦虑,再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要她提出一个人选来,他们都 会异口同声地说“好”。她相信秦一星的话,对自己好就是最大的实惠,却又暗自希望着更优秀的也会对自己好。这个希望没能实现,接触的人不是动机不纯,就是 感情背景太复杂,让她害怕。有个三十来岁的银行经理,方方面面都优秀,接触几天就问她是不是“女孩”,那意思是希望她不是,自己可以进退自如,不担责任。 他的原则是不跟“女孩”来往。这样的人在麓城很多,已经恋爱成精,永远在恋爱,在恋爱的旗帜下实现妻妾成群的梦想。要是以前,柳依依还会抱有幻想,为什么 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把他争取过来?现在她知道这样的期望是要不得的,根本不能去设想他会为自己改变什么,谁会为谁立地成佛?

  五月份,柳依依顺利地通过了论文答辩,在这之前她已经在银河证券中山路营业部找到了工作,是客户部经理。她的导师想为她联系去上海财经大学读博士,她 征求秦一星的意见,秦一星说:“你真的想打单身?”宋旭升则说:“从你收到读博通知书那天起,我就不敢跟你见面了。你真的要我怕你呀!”这样柳依依放弃了 考博的愿望,心里纳闷着怎么男人读了博士给爱情加分,女人却是减分呢?柳依依说:“宋旭升的妈今天死了。”秦一星马上说:“那好啊,那好……是吧?”停顿 一下又说:“那好,痛苦的人可以解脱了,不然……是吧?”又说:“你将来别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有些男人,心中有个魔念,他自己都没办法抗拒那个魔念的诱 惑。”柳依依说:“真的很愿意理解他们啊,这也许不是他们的错,只能怪上帝。换句话说,女人的命运有天然的悲剧性,逃不脱的。”

  秦一星说:“说来说去还是要建立亲情,激情没有出路。激情平息了,双方都会问自己,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女人没有了青春,守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她老公。”

  秦一星又说到宋旭升,柳依依说:“你怎么比我还喜欢他?我从来没有找到有感觉的感觉。今晚上理一理我行吗?”秦一星说:“那不好吧?宋旭升知道了会有 意见的,你没觉得对不起他?”又说:“到哪家宾馆找间房。”柳依依说:“不去康定?”秦一星顿了一下,说:“乱七八糟,乱七八糟。”柳依依想,那里也许有 别的女人的痕迹,心中掠过一阵不快,又一想,自己凭什么那样要求他,又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呢?

  宋旭升回到麓城,人有些沉默。柳依依说:“走了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还要活,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宋旭升叹气说:“就是死,也应该死在医院里,才五十多 岁呢。”柳依依说:“你这是往后看。往前看,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儿子有了什么病痛,你也叹口气就没下文了?”宋旭升猛地站起来,来回走着,突然站住说:“残 酷,残酷。要想办法,是要想办法。”又说:“我是不是到颜福林那里去算了?”颜福林这个人,柳依依是知道的,也见过。他是宋旭升的初中同学,在郊区开了一 家小化工厂。他几次要宋旭升到化工厂去,答应给股份。现在宋旭升动了心,柳依依却不答应,她说:“你胆大包天也不能大到跟他搞到一起吧,他是什么人?吃了 你也不吐骨头渣渣。”

  过了一段时间宋旭升到宿舍来,说,单位新房盖好了,转出来一批旧房,如果有结婚证,就可以分到两室一厅。在麓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这个梦想居然马上可以实现,柳依依心里却没有预想的兴奋。

  宋旭升走了,柳依依马上给秦一星打电话,把事情说了。秦一星说:“可以了,这样的好男人不多。”柳依依说:“没觉得他哪点好。”又说:“你怎么就看死 了我不能找到一个更精彩的?”秦一星笑一笑说:“不会有奇迹发生。如果有奇迹发生,在一个喜剧性的奇迹后面,就跟着一个悲剧性的奇迹,你最好别幻想。”柳 依依想,这不正是两人的故事吗?她说:“以前在校园里看到过小广告,有些东西是可以修补的,我身上是不是要去修补一下?反正也不贵。”秦一星哈哈笑起来 说:“要我说没必要,他有经验他会知道你是人造的。他有经验没有?”柳依依说:“你说呢?”秦一星说:“所以我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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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楼主| 发表于 2008-8-18 15:50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女人 44

   商量好了第二天去区里登记,宋旭升说:“今晚你还会说要我送你回去吗?”柳依依说:“你留过我吗?”这天晚上柳依依表现得很拘谨,她不想给宋旭升留下有 经验的印象。完了事气氛忽然有些闷闷的,宋旭升仰面躺着,失去了事前的激情。柳依依就试探着说:“怎么了,你?”宋旭升说:“没怎么,心里难过,很难过, 非常难过。”柳依依明白了,马上追问说:“什么事不高兴?”宋旭升说:“她还问我呢,若无其事呢。”马上又说:“松的。”

  柳依依像挨了一击似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把身子往床边缩了缩说:“觉得很委屈吗?”宋旭升说:“难道没有一点委屈吗?”“一点”两个字让柳依依心 里踏实下来说:“如果你觉得委屈,你今天告诉我,还来得及。我不想等过了明天,背一个离过婚女人的名声从这里离开。”柳依依坐起来,摸索到内衣穿上说:“ 那你自己在这里想吧,愿意想多大就多大,愿意想多久就多久。”她想着要赌,也只能赌。既然是赌,心就要狠,赌输了就认命。宋旭升突然跳下床来,把已经出了 门的她拉住。柳依依说:“我就是这个样子,你有话今天全部说出来,明天我就不想听了。”宋旭升站在床前,双手叉腰说:“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她忸怩那么久, 我还以为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呢。”柳依依说:“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吧?”宋旭升说:“东西都没了,还有什么随便不随便?”柳依依一根指头指着他说:“你有 吗?你?”宋旭升怔了一下,马上说:“我们有什么有没有?那些事情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小事一桩,平平常常,无所谓?那样的女人能做妻子吗?别怪我以后管你 管得太严了,某种颜色的帽子我真的不想戴。”

  宋旭升累了,说着话就睡着了。柳依依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下移开,她把今晚的事情与跟秦一星在一起时做了比较,跟秦一星有情绪,自己也觉得滋润。跟宋 旭升呢,总觉得有点涩,涩。毕竟,女人的身体是跟着心情走的啊!她突然强烈地感到了那些细微之处的力量,那瞬间的感觉可以决定事情的发展方向。女人的身体 也有着敏感的记忆,朦胧,轻飘,似乎若有若无,却又尖锐而强烈,带着体温。这对宋旭升太残酷了,对自己也太残酷了。

  朦胧中柳依依感到脸上有点热气,挣扎着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宋旭升坐在床前,头凑在她眼前。柳依依说:“干什么?”宋旭升说:“我去报个到,回来一起去区政府。”

  柳依依等了两分钟,确定宋旭升走了,想着他很快就会回来,马上给秦一星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没人接。发了信息,也没有回。柳依依躺下去,觉得自己 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似的。她又拨了苗小慧的电话,把自己心情说了,问:“怎么办呢?你说。”苗小慧说:“到今天要我说我真不知怎么说了,早干什么去 了?”柳依依说:“有人说跟精品男人交往就像吸鸦片,要戒掉,难啊!” 苗小慧说:“你还是应该跟宋旭升,凭理智结婚的女孩也不只你一个。你再也玩不起了。”这时门口又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柳依依压低声音说:“他回来了。你马上 来电话,就说自己是郭经理,要我马上去公司。”宋旭升刚进来,柳依依的手机就响了。柳依依接了电话说:“郭经理要我马上去公司。”就匆匆走出了门。

  走到马路上,回头看看宋旭升并没有后面跟着,就掏出手机呼秦一星。秦一星说: “你还是一心一意跟他好吧。”柳依依说:“没有一点热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热情。”秦一星说:“你为什么不表现得热情点,你不是很会表现吗?”柳依依 说:“没有表现热情的热情。秦屁,你把我害惨了,我不想去登记了。”秦一星说:“那怎么行?不行。”柳依依说:“我觉得结这个婚的状态不好,将来一辈子怎 么得完啊!一辈子啊,我只有这一辈子啊!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吧!”就抽泣起来。秦一星说:“现在的婚姻,两个人都太多的经历和回忆,状态不好是正常 现象。”

  收了电话,柳依依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苦恼的人。唉,心已经支离破碎,百孔千疮。唉唉,不就是一辈子吗?一辈子值得那么认真吗?怀着孤注一掷 的期待,柳依依又拨了阿雨的电话,把自己的心情说了,模糊地希望着得到了一种意料之外的指点。阿雨说:“依依,你真的那么需要那一张纸吗?婚姻对一个独立 自尊的女性来说真的可有可无。两个人如果有爱,为什么不可以爱得纯粹?听了这些话,柳依依有些失望,别人怎么样自己不知道,阿雨的自由和纯粹是一种什么状 态,自己是知道的。阿雨对男人已经绝望,这绝望来自多少次痛苦的经验。现在阿雨把这种不得已的自由和纯粹当作主动的选择,这只能是一个悲剧性的喜剧。站在 那里不知多久,她知道这是徒然的挣扎,拿出手机拨了宋旭升的号说:“人家在大门口等你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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