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发生今次疫情,我和我的同学们很难想象,武汉这样一个中国中部第一大城市、综合实力全国排名前十、医疗资源和医疗水平全国一流的超大城市,其疫情防治体系竟然如此脆弱,存在那么多致命短板。武汉尚且如此,那中国绝大多数地方,面对疫情,势必更是不堪一击。我的老家黄冈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黄冈市距离武汉大约两个多小时车程,目前疫情的严重程度,在全国范围内仅次于武汉。 相较于武汉,黄冈医疗条件极为落后,医疗资源严重不足,新型冠状病毒的检测条件很差,普通民众尤其是农村居民、年长居民健康防护意识普遍较弱,缺乏良好的卫生习惯,对生病往往不够重视,能拖就拖。以我所在的黄冈市蕲春县为例,我1月21日从外地出差返回老家,发现从县城到乡镇很少有人戴口罩,街道上天天人来人往、非常嘈杂,打麻将、办酒席和拜年随处可见,被感染的潜在风险很高。 眼见武汉肺炎病例人数不断增加,我和同学们实在看不下去老家的状况,自发组成志愿团队,反复向老家人阐明肺炎严重性,游说村干部帮忙提醒和叮嘱全村居民。可纵使如此,老家还是有不少顽固分子,依然不戴口罩,整天围在一起打麻将。一个朋友家的邻居儿媳,因为提醒家中长辈少外出,一度酿成了家庭纷争。 中国各级卫生管理部门反复呼吁少聚会、勤洗手、外出戴口罩,却还是难以撼动农村人的旧习。而中国又是一个刚刚摆脱农业社会的国家,可以想见其治理难度之大。 过去几十年,中国经济社会取得巨大发展,成为了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但武汉肺炎疫情,暴露了国家崛起的薄弱底层,照出了国家崛起亮丽外衣下慵懒无能的官员、繁琐低效的审批程序、媒体监督角色的缺失和落后的疫情防治体系。这也再次确认了中国依然是个发展中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还有太多亟待补齐的短板,不要再被“厉害了,我的国”等民粹论调迷惑。但反过来想想,过去几十年中国能在如此落后的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情况下,创造如此惊人的经济社会成就,足见其巨大潜力。试想一下,假若中国能全面吸取教训,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形成更加现代化的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又将会缔造出怎样夺目耀眼的成就?这既是中国人应该好好思考的问题,同时又应该是全世界认识中国的一个重要维度。 就像人类社会过去无数次疫情那样,在当前中国紧急总动员下,武汉肺炎终将会过去,成为以后的知识和记忆。正如加缪所言,知识和记忆是“一场灾难给人们最大的教训和经验”,“我们不应当轻易放过那些治理中曾经尝过的苦头和教训,应该尽力在下一次灾难发生时规避它,而不是一次次地重蹈覆辙”。但愿经武汉肺炎一役,整个中国能痛定思痛,踏踏实实提升疫情防治水平,别让类似悲剧重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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