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回望,这一定是一段值得铭记的日子。因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许多家庭无法团圆。疫情数据地图的每次刷新都令人揪心。我们和千万武汉人在一起,这不只是一句安慰,因为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2月2日晚,一辆救护车在武汉空旷的街头行驶。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峥苨/摄 500万离汉返乡人员,我是其中之一。我从没想到过,一个春节竟然过得这样艰难,每一天都感觉度日如年。
我总是不自觉地拿出手机希望能够看到好消息,但总是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头晕耳鸣还有心悸。我知道我不能这样了,除了每天报告身体状况,我尽量不用手机,有时控制不住打开微博,然后又在信息没加载出来之前关闭。
回家之前,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是1月21日踏上回家的列车。在此之前,年底的收尾工作并不忙碌,日子一点点的向前推。病毒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而生活在城内的人包括我依然毫无所觉。地铁、公交穿梭在城市里,来来往往一如往昔。
陆陆续续,网络上关于新型肺炎的消息越来越多,无从分辨真假。我只能依靠有限的经验,挑了一部分官方发布的消息和学术界的一些信息作为可靠信源。
我很不安,信息还是太少了。但我这个时候并没有完全重视起来,总是隐隐觉得这种病毒离我还远,这么年轻不会感染的。我开始戴着口罩上班,再也没敢去过菜市场。靠着之前存下来的菜度日,好在一个人生活吃得不多。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消息越来越多,难辨真假。一天一天,我就要踏上回家的旅程。
1月21日,早上5点,武汉雨夹雪。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去武汉站,司机师傅戴着口罩,我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过江不久就到了武汉站,我百感交集,在站前拍下了一张照片。检票口都是戴口罩的人,我顺利通过了一系列检查。
1月21日,湖北武汉火车站,戴口罩的旅客准备验票进站。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峥苨/摄
我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出武汉不久就看到了窗外白雪一片。以往这时我都会感到期待,这时候开始后悔回家,不断地想自己会不会身上带着病毒,回家会不会害了家里人。我不敢摘下口罩,不敢去洗手间。
回到家,我开始了14天的居家隔离。因为,市里通知要主动去医院检查,然而我打电话咨询,定点医院有限的试剂盒是不够给我这样没发热的人使用的,只能先紧着疑似病例,电话那头的人建议我居家隔离。
村里下了通知,要统计从武汉回来的人员信息。我填好交上去了,第二天医院派车来家里给测体温。第三天(1月23日),武汉“封城”。
一早醒来就看到这种消息,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在武汉上了4年大学,毕业之后在我现在的单位参加工作至今,这是我在武汉的第五个年头。我的老师、同学、同事全都在那里。平时嘴上说着武汉这不好那要改,到这时只剩了担忧。还留在城内的人,他们要怎么办。
群里的消息响个不停。我跟小伙伴们都很担心自己是不是病毒潜伏期,测体温吃药一样不落。我怕自己是病毒携带者,消毒居家隔离一步不落,家人也跟我一起再没出门。
除夕之前的这3天,我每天都在网络上收集有关这次疫情的消息,确诊病例越来越多,心里也越发不安。
我们镇上有8个从武汉回来的人,我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之一。个人信息汇报之后,镇上某书记亲自到我家叮嘱,医院派车送医生到家为我测体温检查,镇派出所、区公安分局、防疫部门都来调查和叮嘱。我知道我要配合工作,只是心里有点委屈,我不是病毒,也不是定时炸弹,我只不过是回家过年,谁能想到碰到了这样的情况。
工作人员很辛苦,他们的防疫工作做得很到位。大年初一这天基本平静下来了,我的心里不再那么恐慌。
居家隔离期间,我家门前拉上了专门的警戒线。每天医生都要例行来检查,我也就每天在家里等着他来。那位医生大哥哥安慰我说:“就快了,2月3日就结束了,等你开开心心来找我玩。”
这是一场战役,已经不只是武汉了,我知道全国各地此刻众志成城都在防疫抗疫。
亲朋好友的消息陆续收到,我也只能告诉他们千万别出门,等风波过去再聚。至于听没听进去,我不知道。姥娘80多岁了,耳朵不好使了听不见声音。大年初二我们没去给她拜年,初四这天她一直哭,可我们怎么办啊,只能视频里一直大声告诉她再过一周就可以去见她了。可她什么都听不到,我知道她心里害怕。
现实世界、网络世界里,人情冷暖全都在疫情中显现得明明白白。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春节笼罩在疫情蔓延的阴影里。我想,这大概是我最不情愿的一个寒假,我想早一点回到武汉。
或许之后应该做点事情,生命卫生健康教育是不是可以申请纳入我们教育的课程里,从娃娃抓起,总不会错的,家里多个明白人总是好的。
在朋友圈看到一位老师的话,他说,病毒是对我们的规训,居家观察、隔离或防范就是上了一个全日制的培训班,只是不知道下一课要讲什么。
居家不出的日子里,或许有很多人像我一样,经历了恐慌烦躁夹杂着侥幸等等各种心理状态,或许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会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看看书、做个新菜、锻炼身体都可以,脱离了社交的日子里让心静下来,别陷入了另一种混乱里。
最后,就像我在朋友圈里写下的那句:等待云开雾散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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