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媒体上看到张锡峰,还是挺惊喜的。 尤其是在高考季。 3年前,衡水中学高三学生张锡峰登上《超级演说家》的舞台,歇斯底里喊出了那句“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城里的白菜”,引起了极大争议。 3年后,《凤凰周刊》又采访了他。现在的张锡峰,已经是浙江大学计算机系的大三学生。 虽然高考考出了674分的高分,是河北省200多名,但张锡峰后悔了。 因为都说计算机专业好,他也就选了计算机,但他不喜欢,他不想996,不想一坐坐一天。 张锡峰大学成绩也一般,也就80多分,他说“学烦了”,而且上了大学之后就不用成绩来衡量自己了。相比之下,参加社团、旅行之类的经历,要比成绩更重要。 现在的他情愿痛苦地找实习找工作,也不愿意再考研了,“高中学够了”。他说他想在30岁之前赚够钱,然后去大理或厦门,或者任何一个海边,开个小酒馆,自己当老板,在里面驻唱。 张锡峰坦言,学计算机让他没有钻研的快乐,只有痛苦。甚至是整个求学过程都是痛苦的,虽然那些应试技巧运用得驾轻就熟,但就是不快乐。即使不快乐,但大环境如此,也无可奈何。 很明显,3年后的张锡峰变了。正如一位网友所说,他很真实地把自己的不快乐和迷茫又清醒的状态表现在镜头前,和几年前的那个激动鸡血到颤抖的演讲者判若两人。 是的,我感觉变化最明显的,是他的表情、语态和肢体动作。 3年前的舞台上,他说,同学们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喊出自己的理想。有人说,我的理想是斯坦福,有人说,我要考清华大学金融专业,有人说,我的目标是北京大学中文系…… 讲到“北京大学中文系”这几个词的时候,明明没必要那么用力的,他却咬牙切齿,右手狠狠甩出去,好像出了一口恶气。 而讲到“他们只是一群穷人家的孩子,想成为父母的骄傲,想要让他爱的人都能更精彩地活下去,活着!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就是你啊”时,他更是情绪失控,好像要在虚空中撕碎什么东西似的,几近哽咽,甚至一度语塞。 而如今,镜头中的他,手里一直把玩着一个叫卡皮巴拉的水豚玩偶,他说这种动物,性情温顺,活着挺好,死了也没事的那种,“跟我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说完,他腼腆地笑了笑。 3年前,我在《那个自称“乡下土猪”的衡水学霸,被贫穷伤害了两次》一文中说,张锡峰让我想起《红与黑》里的于连。 如果3年前的张锡峰像那个为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于连,那么3年后的张锡峰就像是枪击雷纳尔夫人后的于连。后者终于安抚了躁动的心,变得平静,并且还有心情欣赏监狱里建筑的“优雅和动人的轻盈”,并注意到两道高墙之间有一片“极美的风景”。 当不再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推“飞黄腾达”那块必定要从顶峰上滚落下来的巨石后,于连和张锡峰终于从苦大仇深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于连的解脱来得太晚,但张锡峰的觉悟才刚刚开始。 3年前,我曾写过,我希望奋斗中的张锡峰们能明白,你可以拼命努力,但是不是可以稍微放轻松一点,不必那么苦大仇深?你可以翻身改命,但你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这些。正是因为人生那么难,我才希望你的心能更宽广,这样才能稀释那么多的苦啊。 如今的张锡峰,似乎自己也悟出了这个道理。在意识到了自己求学经历中的痛苦后,他说,“我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能不能让别人不经历,能不能优化一下他们的体验,不让他们像我一样那么痛苦”。所以他想去做AI+教育。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起来,但至少,他的眼里,不止有自己的痛苦,还能看到他人的痛苦。在这个意义上,他已经反思了过去的自己,跟过去的自己和解,甚至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张锡峰的改变,宣告了“绩效主义”的失败,只要考得好,只要考个好大学,就能逆天改命,为了这个唯一的目标,所有人都不惜压上全部的青春、时间和精力,甚至是心智。 这样,也许会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它造成的伤害、埋下的隐患,却需要亲身经历者用一生去消化和治愈。 张锡峰已经踏出了这一步,我希望其他还身在其中的孩子,都能够在奋斗的过程中,能够享受学习,摆脱牢笼,松弛一点。 希望张锡峰的经历,能给高考参与者一些启示。无论是考过的,还是正在考的,亦或是将来要考的,我都祝你们成功,也祝你们快乐,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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