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北克建筑业反贪腐调查没有因为自由党在省选中下台而中断。相反,自9月下旬恢复听证以来,连续几天里,证人不断曝出新的证据,直指建筑业的黑幕,并延烧到现任蒙特利尔市长谭保利所在的政党——蒙特利尔联盟党(Union Montreal)。
蒙特利尔市中心一建筑工地
随着魁北克建筑业反贪腐听证的推进,调查人员和魁北克税务机关10月3日、4日两天突击搜查了与黑手党有染的多家建筑企业办公室和拉瓦市(Laval)长的家,蒙特利尔市政府于10月4 日宣布停止计划中的基础设施工程。
调查:74家建筑公司被曝与黑手党关联
反腐调查组警探埃里克‧韦其奥(Eric Vecchio)在9月28日作证时说,承担市政工程中挖掘和铺设排水管道的几间建筑公司多个老板,在黑手党位于蒙特利的总部所在地频繁出现,被警方拍到踪迹。
其中包括CATCAN 公司的老板保罗‧卡塔尼亚(Paolo Catania)。据市府律师透露,卡塔尼亚承担了Verdun区2006~2009年间80%的铺路合同。
卡塔尼亚的表兄弟,也叫保罗‧卡塔尼亚因涉及一个3 亿元的合同欺诈,在去年五月被捕。他的父亲夫朗科‧卡塔尼亚在监控录像上被发现多次与2010年被杀的黑手党头子尼科洛‧力祖托(Nicolo Rizzuto)有接触。
听证会上,韦其奥还提供了一份列有74个建筑公司的名单,这些公司的车辆被加拿大皇家骑警在2002~2006年间拍摄到曾在一家名为 Consenza Café的咖啡馆前泊车,而这家咖啡馆被广泛认为是当地黑手党的聚会地点。韦其奥指出,虽然这个咖啡馆所在地还有其他几个商家, 但是被拍到的建筑公司的车辆都很靠近咖啡馆。9月26日,警方调查人员公布的监控录影显示,曾有若干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在这家咖啡馆将大把的钞票送到黑手党头领的手中。
但业内人士指出,涉黑、贪腐的企业远远不止74家,有不少企业在反腐听证开始前就已经关闭了。
建筑业腐败、涉黑 业内人人皆知
意大利裔的里诺‧赞比托(Lino Zambito)曾拥有一间名为Infrabec的建筑公司。他目前被魁北克建筑业反腐调查委员会扣押并出庭作证。在连续几天的听证中,他不断曝料,让媒体和社会公众震惊。赞比托指证说,在建筑行业,包括市政工程建设,由不道德的公务员造成的根深蒂固的腐败,在承包商、分包商和市政相关工程师之间已经是一个共识。
他说:“有这么多人知道这件事,而它还在这么继续着,我觉得这很可笑。经过这段过程,我敢说市政府知道这个、承包商知道这个、供应商也知道——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楼顶用喇叭向所有人宣布一样。一切就是这么继续着。”
赞比托说,建筑公司除被迫向蒙特利尔主要黑手党组织成员力祖托(Rizzuto)家族缴纳2.5%之外,还有一定百分比的“贡献”是附加在承包商负担之外的。而在这以外,据说还有1%的金额需要交给前蒙特利尔市政府负责市政工程管理的工程师吉尔‧舒尔浦南特(Gilles Surprenant)。赞比托估计,在十年间曾向自称“TPS先生(M. Tax pour Surprenant)”的舒尔浦南特共支付了10~20 万加元的“税金”。TPS在法语中指联邦商品服务税,然而这里却指“舒尔浦南特税”,因为建筑公司老板们把给他的好处费当作是给政府上税。
在2009年,魁北克省政府宣布开始调查建筑业腐败的“铁锤行动”(Operation Hammer)之时,舒尔浦南特便宣布退休了。
证人:工程造价3%的款项流入市长所在政党
根据蒙特利尔审计长的报告, 里诺‧赞比托(Lino Zambito)的建筑公司Infrabec在2006年到2009年期间一共从蒙特利尔市政府获得价值5,510万加元的建筑合同。
他在10月1日的听证会上说,每一次获得市政府的合同,他都要把占合同总额3%的现金交给一个名叫米里奥托的人,由他转交给蒙特利尔联盟党。米里奥托是蒙特利尔市的西西里黑手党家族和建筑公司的中间人。赞比托说:“我把3%给了尼柯拉‧米里奥托(Nicola Milioto),这些钱是要给谭保利市长的党组织的。”
有人估算,按照这个比例,谭保利领导的执政党——蒙特利尔联盟党在2006到2009年期间从赞比托的公司获得了165万多加元。如果另外7家从蒙特利尔市获得合同的建筑公司也照这个比例贡献的话,被蒙特利尔联盟党装进腰包的金额就会高达1,500万加元。而该党在这一时期所获得的捐款,在其财政报告上显示只有290万加元。但是今年春天,魁北克省反腐机构的前负责人杰克‧杜谢诺(Jacques Duchesneau)在调查委员会作证时曾经揭露说,一些政党实际上有两套帐目,一套供选举委员会检查,一套是秘密小金库的帐目。
回扣、加价是建筑业的游戏规则
9月27日,赞比托作证称,另外一名曾任职市政检察院的公务员卢克‧勒克乐(Luc Leclerc)在2000年他得到第一份市政承包合同的第一天曾告诉他,自己就是被派来“让他的日子更难过的。”
但在秘而不宣的交易达成之后,赞比托的公司便很快成为了专营地下排水管道项目的十家公司之一,他们串通起来控制和操纵所有蒙特利尔市政排水管道工程的价格。10月1日他作证说,在黑手党、谭保利的政党和舒尔浦南特之间,每份工程他需要多付6.5%。“这是游戏规则,”他在谈到这个普遍认为该避免的问题上说道:“要不你按规则进行,要不你出局。”
尽管串谋提高了价格,但是除去税负和与蒙特利尔工程相关的高额成本,赞比托称,他还是可以在每个好的项目中挣到10%~18%的利润。
赞比托作证说,由于舒尔浦南特负责公共项目的预算工作,他可以在那几年抬高价格以便允许开出更高的投标价。供应水泥、沥青和管线以及提供服务的分包商很清楚被黑社会、公务员和政党所造成的成本增高,于是也相应的提高了他们的价格。他说,只是整体的成本更高了。
赞比托称,在确保承包商从市政那里得到所有可能得到的钱上,舒尔浦南特和勒克乐2为市府公务员起到关键的作用,而交换条件是25%的回扣。他说,操作过程是这样的:所有的公共工程都会内设一个缓冲费用,用于补贴通常都会发生的额外费用。
赞比托说,一个上百万的项目,这笔缓冲费大约是30万加元。也许会出现20万正常的多余费用有票据可查。而像勒克乐和舒尔浦南特这样的工程师,就是确保建筑商能够证明那剩下的10万的合理性,即便它是不合理的。而这额外的10万,将有7.5万元归承包商,2.5万归工程师,并且通常这笔钱都以现金来支付的。
赞比托说,在与勒克乐合作的二十个项目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况下他们都会这么做。赞比托估计在十年间他曾付给勒克乐20万加元的回扣。他必须每个月都要到勒克乐在Repentigny市他自家的饭店会见勒克乐讨论生意。赞比托称,尽管那是勒克乐自家的饭店,但赞比托还必须得支付账单。
“我肯定他每个午餐都会见一个承包商。”赞比托说:“我想那是他在饭店挣钱的方式。”赞比托强调说,他给舒尔浦南特的10~20万,还只是他们一家公司给的费用……
其他所有获得蒙特利尔排水管道项目的九家公司也都有给钱,他说:“舒尔浦南特先生效率很高,”赞比托说:“每次一个合同给出去了,他一定会打电话给你并且把他的账单递给你。”
其他与他合作并且也收受过贿赂的市政工作人员包括逸夫‧提曼(Yves Timmens),他说。逸夫‧提曼将本应该是秘密的其他参与竞标承包商的名单给了他。尽管提曼从来都没有收到钱,但是赞比托说,他确实有邀请他免费打过几次高尔夫。他同时也提到一位名叫米歇尔‧帕凯特(Michel Paquette)的项目经理,以及获得百分之十五回扣的检查员,弗朗斯‧歇瑞特(France Thériault)。
拉瓦市长家两度被搜 多家建筑公司被突袭搜查
10月4日下午,来自魁北克反贪腐机构的大约50人搜查了拉瓦尔市政厅、拉瓦尔市长吉儿‧韦兰库(Gilles Vaillancourt)的家。据悉, 搜查当时韦兰库不在家。这次搜查据悉与韦兰库提供数万元现金给某些政党候选人有关。10月6日上午,韦兰库的第二个住处被搜查,但警方没有透露更多细节。
10 月3日上午,魁北克税局出动90人搜查设涉及黑社会的建筑企业办公室的基础上,10月4日,魁北克税务局再度从法院获得2份搜查令,对涉及安东尼奥‧阿库索(Antonio Accurso)的两家位于拉瓦市(Laval)的公司进行搜查。
魁北克税务局的人员10月4日早间搜查了位于Laval的一间仓库。 仓库临街的外墙上刻有“Iron Mountain”字样。尚无法证实,与黑手党头子阿库索有牵连的公司是否与这家公司有关。媒体电话查询显示,15分钟内Iron Mountain公司的电话无人回应,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现显示板显示该公司只提供档案数据和文档备份服务。
在本周三,90多调查人员收缴了来自三家建筑公司(Simard-Beaudry, Louisbourg Construction, and Marton Construction)和一家会计公司、还有一个保险经纪人的文件。
蒙特利尔市府暂停计划中的若干市政合同
在反腐听证不断曝出市政工程合同问题后, 谭保利在处理市府合同问题上再度遭到严厉批评。不过面对指责,甚至反对党要他辞职,他坚持说,他不知道任何不妥的地方。
一些评论人士认为,谭保利如果现在辞职等于是自己认罪,所以他一定会硬挺到底。不少市民表示,随着证人不断地举证,一个在黑暗中存在了几十年的地下王国不可避免地在坍塌着。
鉴于市政合同问题不断被曝光,市政官员10月3日(周三)宣布,目前不再开始新的合同,造价大约在7,500万元左右的市政合同暂时停止。
市政执委会副主席理查‧德项(Richard Deschamps)在周三与谭保利的一个闭门会结束时说:“道路基础设施、排污渠道和排污水管和沟渠的工程合同被暂时搁置。”
当地居民眼中的黑社会
根据在蒙特利尔当地长大的约翰介绍,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平时人们很难分辨谁是黑社会成员。他讲了他过去遇到几个事情, 表示要躲开黑社会也有办法。
约翰说,不贪不义之财,不接受不明来路的钱、不明身份人给的钱。约翰举了个他一个远房的叔叔例子,他说:“我的远房的叔叔20多年前从德国来到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出于生活所迫,便答应一个邻居的优惠条件,不用出任何资金, 经营一家现成的咖啡店。但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 这家咖啡店的业主是黑社会成员,咖啡店是黑社会成员经常碰头的地方之一。”
约翰的一个邻居,是个印巴人,他的一个孩子一次在酒吧接受一个经常光顾的客人的请求,到印度某地旅游, 同时到某地取个物品带到另一地, 报酬是数万美元的酬金和免费旅游。后来,约翰有一天问起邻居他家的小孩去那里了。他家人说,因为走私毒品被印度警方抓起来判了10多年,关在印度德里的一间监狱里了。
约翰说,除了意大利族裔的黑手党控制了蒙特利尔及其周边地区的建筑市场外,蒙特利尔还有地狱天使、飞车党等许多帮派的黑社会组织。表面上看,它们都是合法注册的公司或组织。
另据当地居民奥利维埃‧查特朗的介绍,在加拿大,无论联邦、省级还是市一级政党,其当政时间越长,越容易产生腐败,甚至被黑社会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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