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查古今中外,“冤案”概莫能免。但是令人感慨的是,在处理冤案上,却大有不同。 从电视直播可以看到,从牢房走出来的亨利先生,一脚高一脚低的样子,不知道如何落下跛脚的残疾。从画面上只能看到他与女儿们动情的拥抱,却没有听到他对平反昭雪说什么感谢保守党感谢三级政府的话。因遭到误判,人生最重要时光都虚耗在冤狱中,这种损失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尽管本地主流媒体在头版报道的第一行,就把他列入至少百万赔偿名单之中。亨利现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不想让任何人再伤害我了。”这话出自满头染雪已显苍老的亨利之口,令人心头一阵酸楚。 惨剧在1983年揭幕 1983年,时年36岁的亨利(Ivan Henry),开始了人生黑暗时期。因为正在这年,他被指涉及1981年5月至1982年6月期间,在温哥华发生的连串强姦案,当时8名女子分别在 Kitsilano、Mount Pleasant和Marpole的家里睡觉时被强行奸污,为此他被判3项强奸罪及7项性罪行成立。 警方当时把一张多个疑犯横排的照片给受害人辨认。可是,在多个疑犯中,只有亨利遭一警员扣住颈部,其他人则微笑站著。在现场亨利脖子挂着“12”号标牌,表现出似乎反抗的挣扎状,被站在身后的警员制服。而后面的两个警员却无厘头地笑容满面,完全是戏弄调侃的神态。其他供指证的“嫌犯”都无不规规矩矩地站立,神情自若,相衬之下,就更突出了怒目含愤的亨利“反社会”的表情和“暴力倾向”,很容易误导被奸污的受害者。
缺乏法律知识的亨利,昔日选择自辩而没聘请律师代表辩护;加上有足够证据显示,他当时患有精神错乱,造成他含冤入狱。亨利的代表律师桑德福(Marilyn Sandford)指出,亨利当时并没获得公平对待,连要求看证据及证人口供时,警方都未有提供。 一团黑云笼罩全家 最初进监狱,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的响声,至今还在亨利耳畔震荡,犹如梦魇一样无法消除,令他不寒而栗。 就在超过四分之一世纪的铁窗生涯中,亨利的祖母、父亲、母亲和妻子先后离世,他们每个人都把一份难以摆脱的痛苦,带往天国。母亲生前常常以泪洗面。自从他被判刑,直到1990年妻子过世,亨利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他说每个亲人的离去,都添加了一份难以愈合的创痛,那种滋味非身临其境难以体验。 个子不高的亨利,如今坐在列恩谷(Lynn Valley)咖啡店,回忆最初被定为“危险重犯”的时候,心里是那样无奈,急于想找任何人倾谈,但在那个非常时期,这个想法是个难以企及的奢望。他并不掩饰自己当初的绝望心境,不知道以后会再发生什么。他形容那个时候,用了“黑暗”(black)和“荒凉”(bleak)这两个字眼,足以说明本来无辜的他的真实心情,似乎有股暗无天日透入骨髓的寒意。 亨利在监狱干三种劳役,包括擦地板和清理厨具等。在狱中,他虽然有时能在院子里散步,更多时间则是对着冰冷的铁窗格子发呆。有时幻想着能看到生龙活虎的篮球场,但再定睛一看,顿时海市蜃楼般烟消云散。这种生活长期以来已形成定势,使他在心理上患了一种“妄想型多疑症”,根深蒂固难以自拔。
在亨利被无罪释放当天,温哥华著名专栏作家穆尔格瑞(Ian Mulgrew)第一时间采访他,事后感慨亨利竟然还会笑:“这真是个奇迹!” 穆尔格瑞在行文中打上一个感叹号。 特别检控官洞悉“天机” 亨利1983年被判有罪后,翌年提出上诉,上诉院和最高法院先后拒绝受理。13年后,他再接再厉,依然遭拒。2009年1月,控方特别检控官发现判决过程出现瑕疵。上诉法官认为初审法官曾指示陪审团,亨利在1982年不愿配合警方排队指认疑犯的程序,其实有所瑕疵。而且初审法官在指示陪审团关于罪犯身分的鉴定上,也出现不适当的情况。上诉法官更认为亨利的10项控罪,其实可以分成不同的审讯进行。当控方放弃对陪审团进行指引时,也应立即宣布审判无效。法官觉得判决中竟然出现众多瑕疵,因此认定判决不合理,判定亨利无罪。 警方通过脱氧核糖核酸(DNA)测试,怀疑“色魔”另有其人,将强奸案的破案目标指向另一名疑犯。后来,一检控官总结认為,亨利一案可能涉及司法错误,上诉庭遂决定重新开庭研究。 去年亨利获得假释,并在家中经历长达18个月的家居软禁。亨利于出狱后立即提出上诉,律师团最终在法庭推翻原判。 污名洗雪家人团聚 在狱中度过27年光阴后,2010年10月27日,亨利终于获得平反,卑省上诉法院一个由3位法官组成的研究小组一致裁定,昔日审讯程序出现多个谬误,推翻全部罪名并宣判亨利无罪。 听取裁决后,在两名女儿及律师团陪同下,亨利步出法庭,并向传媒表示自己感到高兴。 他感谢家人,强调如果不是为了家人,自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亨利两个已成年女儿凯里(Kari Henry)和奥利瓦雷斯(Tanya Olivares),均表现得兴奋,因為她们一直相信父亲清白。现在,亨利已有3个外孙。亨利现在跟着奥利瓦雷斯一家,住在北温。 而在现场,已经63岁的亨利强调,他并未感到愤怒,因事情已经过去,心存怨愤无助面对往后的生活。 亨利说他也未有决定是否申请赔偿,只想先陪伴家人,适应近30年后的全新世界。亨利指出,在狱中度过长达27年时光,要回到正常生活中相当困难。他现在就想去教堂,或到图书馆读人物传记。喜欢吃三明治,或到餐厅吃份牛排。 亨利的辩护律师拉伊顿(David Layton)庭外表示,该宗冤狱长逾1/4世纪,是加国历来最长的“枉监”。基于以往有一名男子米尔加德(David Milgaard)因谋杀罪被错判监近23年后,获得1000万元赔偿,估计今次亨利的案件,赔偿额可能高达1500万元。 亨利透露,目前尚未决定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冤狱而要求赔偿。 他目前的决定只有先整好自己的牙齿,并且多花时间陪伴家人及新养的小狗。 而亨利的代表律师则拒绝透露会否提出索偿,仅表示將研究所有可能途径。 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尽管已恢复了自由身,然而亨利说他依然摆脱不了一种焦虑感,如影随形地把他紧紧摄住。他现在害怕单独一人,自己上街有时突然也会感到莫名的恐惧,他说“自由”对他包含了更多含义,已经难以体验它的本真意义。 10月27日那天在法院门外,亨利说,希望自己的故事可以成為正在爭取翻案的“同路人”一个鼓励,因為公义最终得到伸张:“不要放弃!这个世界並非全然污秽一片。” 没有上过高等学府的亨利,在监狱里曾坚持自学法律,不但为自己准备辩护,而且有时还为狱友提供法律咨询。 上诉院法官洛威(Richard Low)代表撰写判词,他指出,亨利是多个法律谬误下的受害人,而温市警方调查过程中,也过於倚赖目击证人供词,而忽略客观的因素,因此铸成大错。 检控官更承认,控方並没就案件向亨利提供应有证据;如果重审,陪审团很可能不会判处亨利有罪。同时,主审法官当年引导陪审团的时候,也犯了错误。 |
Copyright © 1999 - 2024 by Sinoquebec Medi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未经许可不得摘抄 | GMT-4, 2024-11-2 17:20 , Processed in 0.033585 second(s), 20 queri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