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热咖啡
文/叶琦
魁北克的冬天本来就以其漫长寒冷而著名,今年的蒙特利尔更是有点极端的例外——刚入冬就有了延续了许久的持续低温,而此后大雪便接憧而至。这样严酷的天气,就算像我这样爱冬天的人也被极大的限制了出行。这时候,坐在家里,一杯浓浓的热咖啡,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陪伴。
望着窗外的雪花静静的落下,抱着手中热热的咖啡,让那浓浓的香味一丝丝的飘进鼻孔,并进而弥漫在整改房间,也渐渐的似乎占据了我整个的心灵。房间在顶楼的一角,居高临下,一眼望去,纷纷扬扬的雪花不仅早已覆盖了脚下一座座房舍,一条条街道,而且也使得窗外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而咖啡扑鼻的香味的“熏陶”无疑在加重着这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蒙特利尔冬天里的咖啡,还没喝,光闻着就几乎可以使人要醉了。
据报载,最早的咖啡来源于非洲国家埃塞俄比亚。相传公元6世纪,咖法地区的一位牧羊人,偶然发现羊群在吃了一种果子后,个个欢蹦乱跳,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把这种果子煮水饮用,感到味道清香而且提神,这种果子就是咖啡豆。而“咖啡”一词就来源于其最初的发现地-“咖法”。直到13世纪,咖啡树苗才被阿拉伯人引种在也门一带.再到了18世纪后才传到美洲,随后是东南亚。现在咖啡已在全世界50多个国家广泛种植,并且与茶叶成为各国人们的最主要饮品。
作为世界上茶的原产地,中国人喝茶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而咖啡传入中国很晚,二十世纪初,才由法国传教士将咖啡树苗带到云南开始种植。但是,我们生长的那个年代里,咖啡可是被和“小资产阶级”联系在一起,一直到改革开放。
我还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接触咖啡是在四十多年前,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一个晚上。我去财经学院看望一位朋友。他是我在农村中学同班的同学,“文革”十年浩劫后的第一次高考,他考上了财经学院大专班,其专业的名字听上去有点吓人——是“科技情报”专业,后来才知道就是学图书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惊悚的名字。最让我眼红的是他两年就毕业了,看着他在会计系资料室窗明几净的环境,加上轻松舒适的工作,尤其是早早就可以拿到薪水,想到自己需要五年的漫长学医历程,更是如此。但是,这位同学与我不同,他不甘于当资料员的现状,在职自学,连考两年,终于考上了财政部研究所的研究生,而我还没有毕业,就去给他告别。
从医学院到财经学院要经过一大片农田。在冬夜里昏暗的路灯下高一脚低一脚的走了好久才到。他已经在一拨一拨的道喜的寒暄中忙的不亦乐乎。直到送走了最后一批,他才关上房门,一边忙不迭的道歉,一边打开柜子,一脸神秘的说要招待我一个特别的东西。“是什么?”我急问。“咖啡”,他脸上洋溢着一丝幸福。
他拿出了一个小电炉(这也是他要关门的原因,那时候学校大楼里的电路用量都很小,个人私自用电炉是违纪的),一个小钢锅,倒上水,又拿出一瓶咖啡,舀了两勺,就插上电,烧了起来。
那个时候,经过十年“文革”的折腾,整个国家百废待兴,因为两亿册“毛选五卷”的印刷,我们大学生连白纸也买不到。咖啡更是个稀罕玩意儿,只能是文学作品里的描述。在我们所处的内地城市,老百姓是断然见不到的,当时大概的来源,如果不是香港,便是广州。他似乎是讲了,而我可能是因为过分的“专注”在咖啡上,全然没听进去。
他显然并不“老练”,这从锅里发出的糊味很快得到了证实。他给杯子里放了一勺白糖,奶是没有的,就倒入了咖啡,用勺子搅了搅,给我端了上来。不知是他放的糖太少,抑或是糊的太厉害,糖的甜味显然没有挡得住糊味。苦苦的糊味是我第一次对咖啡的印象。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从美国到欧洲,再到加拿大,一路走来,都有咖啡相伴。一杯杯咖啡中,我经历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中西部的辽阔和热情,九十年代瑞士的安静和严谨,更有新世纪以来加拿大的平和及从容……而不变的,是浓浓的咖啡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被与“资本主义”相连的咖啡,在如今的国内已经成了一种时髦,据说仅Starbucks就有几千家。尽管价格不菲,但都是人满为患。连我地处西北内地的老家城市,咖啡店也是鳞次栉比,家里孩子们的微信里,去咖啡馆喝咖啡的照片是比比皆是。看起来,所有的所谓“主义”之争,大概都是假的,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倒是想过上好日子,才是正理,这当然也包括能喝上一杯好咖啡。
有人说咖啡是好东西,能健身甚至能抗癌;又有人说咖啡是坏东西,可致病甚至致癌。所谓的“科学”依据从蛋白质,维生素,到生物碱,咖啡因,似乎都洋洋洒洒。而且,对于其机理的描述也早已从原来的器官水平深入到了分子水平,都能引经据典,不一而足。。。。我相信科学,但是,我更信咖啡喝的就是一种心情,更是一种生活方式。当你喝咖啡时,你高兴了,愉快了,那就够了,过多的“纷扰”可能会稀释,冲淡甚至于抵消喝咖啡原本应该有的乐趣。
行文至此,我不禁端起桌上的热咖啡,放到嘴旁,先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上一口气,让咖啡的香味直扑鼻庭直达于脑,再抿上一口,顿时满口生香。这时,还能有什么比咖啡更令人陶醉,在这寒冷的蒙特利尔?